权臣对我图谋不轨(110)
“你来了。”张怀玉笑着执起沈思洲的手,细细打量。多年未见,他的这位学生从少年长成青年,模样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褪去青涩,变得锋利且沉稳,只一眼便能看出高位者的气度。
张怀玉一生都在麓安书院带课,桃李遍布天下,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心性他一看便知,这也是他当时收了门寻常的沈思洲做弟子的原因。
经年日久,他果然没有看走眼。
张怀玉心中感慨:“以前你还只有这么高。”他的手在虚空比划,“现在却已经超过了我,岁月不饶人呐。”
沈思洲笑答:“老师多年未见,风采不减当年,亦不曾饶过岁月。”(注一)
“哈哈哈,”张怀玉朗笑一声,“数你会说话。”
他见到这位得意门生心中高兴,拉着他就要进去,想好好畅谈一番。
沈思洲却对后面招手:“过来。”
一个怀抱梅花的小书生便颠颠跟在他的后面。
不怪张怀玉没有看见他,这个小书生穿着一身灰衣,个头不高,又全程都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目,想注意都难啊。
“这是……”
张怀玉想问这个是不是沈思洲的书童,沈思洲答道:“这是崔白菀,老师可还记得?”
这个名字他可太有印象了。
“崔白菀!”张怀玉教书授业这么多年,教过的学生不知凡几,但是敢拔他胡子、偷他没收了的话本的学生却只有这一个!
崔白菀本想蒙混进去,谁知沈思洲却故意出卖她!
果不其然,还没抬头就感觉到一个不善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与方才的和蔼慈祥截然不同。
崔白菀只好干笑地打招呼:“掌院先生安好,多年没见,可还记得我?”
“记得,一直记着呢。”张怀玉捋了捋自己的髭须,眼神别样地看着她。
“……”
算她没问。
崔白菀也时常感叹自己当年怎么就跟疯了的野兔一样天天惹是生非,还没被人打,着实算是幸运。
张怀玉不想理崔白菀,崔白菀也不好意思凑上前,只是低头跟在沈思洲的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却没想到沈思洲突然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跟前,非要让她与他一同并排走。
不知道这是想气崔白菀还是气张怀玉。
张怀玉轻咳一声:“元青怎么与、与崔生这般一同前来?”
沈思洲答:“老师忘了,白菀是上京人,我与白菀以前便情谊深厚,又在上京重逢,情胜知己。这次白菀也是因着我才回的成州,我们二人商议一番,特意前来探望老师。”
情谊深厚、情胜知己……崔白菀听得直掉鸡皮疙瘩,以前她怎么没发现沈思洲居然是这么肉麻的人。
张怀玉也没想到沈思洲这么替崔白菀说话,里外都替着崔白菀说话,二人俨然成了通家之好。
“呃……倒是、倒是有心了。”张怀玉听得不自在,不再过问。
沈思洲微微一笑,拉着崔白菀继续往前走。
张怀玉长久没见沈思洲,要与他畅聊,拉着他进了里室。
崔白菀与张怀玉却没什么好说的,自己提出要在书院里转转,张怀玉自然无不应允。
今天是二十九,明日过年,所以今晚下了学后学生们便会放个半月假,直到元宵之后才来书院。
马上便要到下学时间,崔白菀路过的几个课舍,里面的学生都在交头接耳,一脸兴奋的样子,显然是听不进去课。
有的夫子早就习以为常,知道他们心气浮动,索性就不再上课,让他们自己看书。学生们见夫子离了课舍,更加肆无忌惮。
崔白菀看见有一个学生在认真温习书本,他后面的那个学生却一直用手指头戳他的肩膀。看书的学生坚持不理睬,后面的学生也不放弃,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念经一般,一直戳一直戳。
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于是金石可镂。(注二)
前面的学生支撑不住,恼怒地扭过脸,后面的那个学生笑嘻嘻地掏出左手,正握着一把蟹黄瓜子,是要请他吃的意思。
前面的学生仍在生气,不肯接。后面的学生挠挠头,又掏出了右手,也是满满一把的瓜子,傻乎乎地看着他。
前面的学生怒气顿消,笑了出来,接过其中一手的瓜子,两人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八成是去哪里玩吧。
崔白菀看着他们,心里觉得真好啊,她那时也是坐在课舍里,没有拘束,没有忧愁。
那时她天天闷在书院,也没什么其他的乐子,所以就总爱去招惹沈思洲,总想把他惹生气。
沈思洲生气的样子好看极了,不同于平时的面无表情、眼神木然,他生气的时候眉头轻蹙着,会定定看着她,唇角也紧抿,眉眼却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