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美人(178)

“顾先生。”

他沉着脸,有些严肃地开口。

“你这一去,能否考上进士还未可知,即便考上了,又何时能等到翰林院的缺?一来一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甚至更久。都是难有定数的事,又何必拿来许诺?”

顾攸之被他这几句话问得苍白的脸色再次泛红,颇有些无地自容,支支吾吾片刻,方要反驳:“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配得上秦娘子……”

元穆安几乎要被他的话气笑了。

他以为考上进士,在翰林院等来一个八品、九品的缺,便能配得上秋芜了吗?

“你不了解她。”他克制住自己的不快,转头看一眼秋芜,随即直直地对上顾攸之底气不足的双眼,“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顾攸之愣住了,有些莫名地问:“那她在意的是什么?”

就连秋芜也忍不住怔怔地望过去,等着元穆安的回答。

元穆安深吸一口气,在两人的目光中轻声道:“她在意的只是一份真心罢了。”

如果情意足够真挚,又怎会犹豫不决?

如果信心足够坚定,又还有什么事不能迎刃而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先前,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可真要他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又总不知从何说起。

可今日,也不知是不是近来与秋芜单独相处的时间多了,开始仔细地观察、尝试理解她的一切,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连他自己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更别提认识秋芜才不过数月的顾攸之。

顾攸之呆在原地,一时觉得元穆安说得有道理,一时又觉得自己身为区区刺史幕僚,拿什么来谈真心?

“秦娘子,我……”他看向秋芜,想为自己解释两句,可开了口,却不知到底该说什么,只觉苍白无力。

秋芜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侧身避开顾攸之的视线,垂首道:“顾先生,话已至此,旁的便不再多言,盼先生将来高中进士,得觅良缘。”

她说完,不再逗留,转身绕过影壁,快步进了挤满宾客的内院,不再理会身后的二人。

内院中,陈大威与宋七娘正在众人的起哄声里,捧着酒杯,一个一个与宾客们敬酒致谢。

小小的庭院,摆满了准备好的炙肉、腌菜和浊酒。

与秋芜见过无数次的宫廷宴会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随意自在,饿了便食肉,渴了便饮酒,众人言笑晏晏,欢歌起舞。

七娘虽被众人缠得脱不开身,却还一直关心着秋芜,趁着陈大威被几个关系亲近的兄弟们缠住时,过来与她同饮了好几杯酒。

回去的时候,外头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秋芜坐在马车里,双颊染上微醺的红晕,眼神亦有几分朦胧。

元穆安就坐在她的身边,时不时看她一眼。

从顾攸之那儿离开后,二人便没再说过一句话。他疑心她生气了,可看了半晌,又觉她除了为宋七娘高兴外,再没别的情绪。

随着马车的前行,车帘不时翻动,外头寒冷的夜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灌进来。

“郎君,”秋芜将车帘两端已松开的系带重新收紧,挡住扑面而来的寒意,轻声道,“往后,还请勿再留在我家中了。”

一句逐客令,语气虽淡,言辞却是前所未有的直白。

元穆安愣住,只觉自己从傍晚到现在的诸多感慨与起伏,被她这句如凉水一般的话淋了个透彻。

今夜,若没有顾攸之的忽然出现,他们本应逐渐变得融洽。

“芜儿,你在生我的气吗?是因为顾攸之吗?”

秋芜咬了咬下唇,本想摇头,可话到嘴边,终究没忍住,尽力压低声,问:“顾先生忽然得刺史的保荐,得以贡生的身份赴京参加春闱,此事,可与陛下有关?”

她用的是“陛下”,而不再是“郎君”,一下子将这些时日来二人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一下子推远了。

元穆安知晓她定能猜到,本也没打算瞒着她,点头坦然道:“是,的确是我授意凉州刺史将那个空出来的名额留给他的。我并未逼他,只是给了他一条更好的路而已。”

他看准了顾攸之腼腆犹豫的性子,知晓其定不敢果决地在赴京之前,就与秋芜定下婚事,而即便将来真考上,得了一官半职,也还会有新的顾虑,踟蹰不前。

秋芜性情温和,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只要能过上简单安逸的日子便满足了,可内里却有她自己的倔强和坚持,如顾攸之这般瞻前顾后地行事,定会让她感到失望。

“芜儿,他行事如此优柔寡断,不会是你要寻的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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