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珰传+番外(112)

作者:窥谷忘反 阅读记录

“还有一刻钟是士兵换岗时间,若你功夫还像当年军中那般快,足够你从这里跑到天子堂。”他说得很轻,像是随意聊着闲话。

谁都知道这个决定会改变什么,谁都默许了这样的结果发生。

负水感动于章璋的英勇无畏,他才是真正的勇者,为她,还有她身后的那些人开辟出一条通天大道。

“你放心,我做的事,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人的利益,我保证。”这是她最后的良心。

章璋淡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释然的笑意:“去吧。”

天子堂内的金玉鼓,鼓身是邦国进贡的百年金丝楠木,鼓面用的金镶玉,中央落锤的星芒纹由白玉嵌合,外围是整片的金片,刻着龙凤纹。

整个鼓面若想下锤并且不损坏鼓身一丝一毫,只有金片与金丝楠木嵌合的接缝边缘,工匠们为了确保鼓面与鼓身牢固地合二为一,做工细致,千锤百炼,加重了金片厚度,又用铆钉内嵌入楠木咬合。这是唯一可以承受足够力道又不损金玉鼓的地方,负水需要确保每一锤的落点稳稳卡在铆钉间的金片间隙上。

天子堂内一人被数十人团团围住,虽同着玄甲,负水身上是绯袍,腰间的令牌上刻着瞩目的“安远”,众人长戟对准她身上的每一处致命位置,却无人动手。

堂内一时肃静沉重。

负水握紧缠着红绸的鼓槌从容起音,奏得是二人一起谱写的《将军令》。本来说好日后来了淮安,便要找李三思写词,不想世事难料,许愿的人敌不过意外先行降临。

天子堂前围了百姓,动静很快传遍淮安每一个坊市,人们第一次听见天子堂前的圣音,如入苍野之地,孤月高悬,野坟无名,唯有遍野荒草,寂寞疯长。

张钊很快领兵清理路障,长戟连成一排,将围观百姓拦在天子堂百步之外。

直到百步之遥的青石长巷再次恢复平静,白马才姗姗从将士身后出场,马蹄闲适,缓缓点地。

华服垂在马腹,随着脚步起伏泛着流光;腰间是耀目的金玉绦,翠玉成山水,金石成龙凤,白璧无瑕,从容地悬在腰间,刻着连理枝与蜻蜓纹样;衽边用金线绣出山河日月,衮服通身用同样的绣工绘出百兽与金龙,威严之气内敛又张扬,衬得马上之人高贵如日月,不可亲近,只可跪地臣服。

他所过之处,士兵与百姓皆惶恐着双膝跪地,缄默着只敢盯着脚下的青石板,一时间,空中只有笃笃细碎的马蹄声与苍劲沉痛的金玉鼓声,交织成伴,摄人心神。

白马在天子堂的石阶前停下,朱红大门外的将军恭谨地跪地抱拳:“太子殿下,堂内之人便是末将提过的崔负水,与李珰关系密切。”

他未下马,一双眸子温润如水,显得优雅动人,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堂中动作如行云流水、周身气势不可接近的假儿郎,有血色从手掌中蜿蜒而下,浸没掌心,侵蚀手腕,连带着手中握紧的鼓槌也染上绯色,她恍若未觉,身心全部投入事业,一起一落间,动作潇洒流利,虎虎生威,大气磅礴。

少有鼓声能演奏出凄婉之情。

若不是她的鼓技绝世,可将落锤的力道掌握得炉火纯青,便是这演奏之曲冠绝一代,声声凄厉。

“父皇今日病情有所缓和,你将她带到清心殿吧,孤先去回禀父皇。”

“末将领命。”

无人敢写帝皇书(21-4)

清心殿内点着安心静气的檀香。

金色帷帘后的老人重重咳了一声,一旁的内侍怀辽连忙奉上茶,司马煓接过,将皇帝扶起,让他倚着自己的胸膛,舒适地半卧着,饮了一口茶清口。

珠帘外一人跪伏在地,额头牢牢贴着青玉地砖,她穿得单薄,好在宫内地龙烧得火热,应该不会冷。

血已经凝结在了手臂的肌肤之上,变成了暗红色,混在玄甲绯袍间,离得远了,也不觉打眼。

“末将崔负水,为虎威将军李珰麾下安远军司鼓,受将军所托,入淮安寻一人,交托书信。不想收信之人亡故,故而微臣斗胆,想面见圣颜,将周山之战的本末一一讲与陛下。”

负水将牛皮手卷双手奉过头顶,脖颈仍是卑微的垂着,跪得谦卑:“这便是微臣奉命传递的书信,还请陛下、太子过目。”

怀辽看了一眼榻上之人,怀中的老人微微颔首,司马煓感受到了他的动作,温和出声:“呈上来。”倒未有储君该有的威势,只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皇帝已经没有精力看信了,故而殿内响起司马煓温润平和的声线,念到动情处倒还有些颤音。

负水不为所动,仍是本分地跪在玉石上,额头死死贴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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