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珰传+番外(60)

作者:窥谷忘反 阅读记录

也算是将这作为“崔负水”人生的开始,总得有个迎接新生的仪式。

李珰胸口起起伏伏,终是缓和了脸色,起身让开坐榻:“你来。”

负水的字跟着李三思练的,练的是楷书。加之少女态度慎重,几近虔诚,一笔一划都写得十分端正认真,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先前落下的一点黑墨,突兀地悬在“崔”字上方,有些不雅。

负水写完名字抬头,乖乖看向李珰,态度之恭谨乖巧让他难以直视,有些厌恶地点着她的鬓边,将头拧了回去。

负水不满意地挥手,梗着脖子甩了一计眼刀,没好气地朝他冷哼了一声:“接下来写什么。”

“出生地。”

负水烦恼地抠了抠马尾,竹笔顶着下巴,身体随着思绪起伏前后摇晃,一下一下,富有节律。

李珰给了一个回答:“写苍岭吧,山脚边有个贝家坝,常年有孩子出生被劫掠的。无从查起,自然寻不出破绽。”

负水没有立刻接过回答,就着李珰的话联想起来,语气甚是哀婉:“那边的小孩儿这么可怜吗?那父母可不是要哭死了。”

李珰不满意她突如其来的感时悲秋,手指重重地嗑在书案上:“快点写,之后还得送到兵曹。”

负水乖乖研究起笔画来,写着写着,视线总被“崔”字上方一个墨点吸引,负水注意一分散,像是闲谈般突发奇想地问道:“李珰,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李珰轻哼一声,只用眼色督促她注意眼下的简牍。

上次苍山上有人叫出他以前的名讳,当时真让他有些感动。

李珰无父无母,一出生被师父收养,师父姓李,后来下山,他只说自己姓李。作了飞云寨的二当家后,方圆百里,认识他的人都尊称他一声“李二当家的”,算是诨号。

可见,名姓只是一个代号,改个名字不算什么,没有名字更不算什么。你存在了,活得让别人瞧见了,自然有了称谓。

十年前,类似的场景,也有一个人带着他写着军籍牍文。提笔便是名姓,他草草作了决定,题下一个飞扬不羁的“李当”。不想那人笑着打趣他,扶起挺括滑爽的袖摆,施施然在“当”字前面补上一块美玉。

他笑得真挚灿烂,神情间俱是欣赏信任的情谊。

“我见君清疏朗正,如满月银辉,取‘珰’字为妙。君日后定能显赫耀目,明光万世。”字字珠玑,因情真意切,不觉得是溢美之词,所以这话隔了十年他仍记得清楚,一字不差。

世间因缘际会,大抵多由一个名字开始。

牍文最后一句,李珰说他来写。

负水知道李珰草书一绝,不想写起端正刚硬的楷书来仍然赏心悦目,丝毫不见狂妄之气。

负水跟着他的字迹小声念叨:“今载入昌盛侯世子、平威将军张钊麾下,天寿八年八月壬亥二十一日。”

“张钊是谁?你不是说我在你麾下做传令官吗?”他是不是以为自己不识字又诓骗她?

李珰一副“你见识短浅”的骄矜神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我可是右军校尉、淮安侯,恢复一品大将军是迟早的事。你一个小小的新兵哪里由得着本将军来统帅,随意安置在我帐下某个小将军手里便是抬举你了。”

李珰将简牍收入锦囊中,负水狐疑地打量着他,见他神情自若,一脸得意,不似作假。

“放心吧,事儿呢,你是跟着我做事,军功上报我不会短你一分。名儿,挂着个不显眼的人身上,兵曹核查翻得快嘛。”

李珰唤来郑云,嘱他将锦囊交给兵曹的郑侍郎。

他如今负责于淮水北岸选拔流民军一事,顾灵山身负重伤怕是再难重返军营,一时间找不到比李珰更有威望的人坐镇中央禁军。皇帝旨意,是让他以右军校尉之职暂领中军将军之事。

李珰渐渐融入中枢,与朝中诸臣来往日多,仅文书传递一项事务日日案牍高积,军中事宜倒还有专门的司令侍郎;其他通信,李珰准了郑云和沈淮七做他将军府中的贴身侍卫,让两小孩儿跟着涨涨世面。

来的儿郎一改日前节俭朴素的褐色布衫,里外换了贵气的丁香色罗绢,儿郎年少风流,穿着鲜艳的颜色只会更衬灵动鲜活,如青山落满万芳粉黛,娇娇妍妍,生机勃勃。

之前在安定侯府被人羞辱,郑云和沈淮七痛定思痛,自省后觉得是自己在穿衣打扮上太过节省给将军府丢了脸面,攒着银子裁了布料,央求新来的俞妈妈比着身量缝制几件合身又别致的衣衫,为李珰做事得气派些。

无人敢写帝皇书(16-4)

负水正要走,门口碰上一脸忧郁之色的周管家。

她也不是爱听墙角之人,何况李珰身负要职,若是听到什么密报,又是一项罪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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