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珰传+番外(80)

作者:窥谷忘反 阅读记录

大雪封了天地,又近新年,操练之事暂停,军中筹备过年时的诸项事宜,也算是这些征募来的百姓第一次正经过的新年。

负水惯会操持这些事,军中自有专人布置,将军府内外则全权交予她,内外贴了绢花、挂上彩灯。过了新年,她就又长了一岁。

书房内盈浸在浅浅的梅花酒香中。负水趁着雪日新酿了几坛,滋味自然不比在梅树下埋了六年之久的陈香动人,却也足够满足李珰挑剔的味蕾了。

他不爱饮酒,也不喜喝茶,梅花冬酿酒气淡,不烈,更似甜水怡人心脾。负水又特意在酒中加了酸枣仁,有益安神静气。

李珰自然是不舍得给来客分个半杯的。卢仲之巴巴地望着他脸上得意自若、飘飘欲仙的神容,好似手中端着的,是九天瑶池泄下的琼浆玉液,格外味美。

朝廷的旨意传到蜀阳得是十五日之后的事。因此,半月前,皇上下诏,封皇三子、东海王司马炽为平北大元帅,益州都督、豫州州牧陈善炜为胜北大将军,统辖益州、青州、徐州二十万大军挥师北上,预备攻克洛平。

“残留的靖远军应该被打散,然后编入这次北伐征战的队伍里了。”卢仲之端起茶盏,悠悠品了一口,似有乌梅回甘之味,比寻常的茶水要清甜一些。

卢仲之口中的靖远军确是昔日百姓口中的靖远军了。天子定名分,名义上的靖远军还团聚蜀阳,哪里能参与北伐之战呢。

卢仲之看李珰依旧不为所动,一副神情舒缓的安逸模样,闷闷说道:“虽是如此,怕是各军不会轻易牺牲自己的主力,多是这些人做前锋。”

李珰终于放下酒杯,眉目有了松动,涌起一点狠厉之色:“我带出来的兵,自是要作前锋。”

卢仲之拍了案板,发出一声脆响:“你以为还是你统帅的时候!这些人可不会念上靖远军的功劳!”

李珰冷笑一声:“卢大人怕是忘了,蛮军没有军籍,便是战死了,朝廷也只管收尸。”

只是李珰领军,得了什么赏赐,加上收缴上来的战利品,会全部分给底下将士,昔日靖远军内部还是私自弄出一套赏罚分明的制度来。

卢仲之面色尴尬,一下哑口无言。气氛缓和良久,他终于缓了神色,流露出一点安慰之意:“不过也是个好机会。钊儿也受召出征,我只给了他五千人马。”

益州百姓都知道,益州老将军张景玄的孙子,被人贩子拐了快十年,终于失而复得,长成了半大的儿郎,完完整整地回了张家,真是神佛庇佑,张老将军显灵,善有善报。

卢仲之笑了笑:“他被你教的很好,有了些老将军的风采。”

说到这儿,话头便扯到些陈年旧事了。

卢仲之看向对面之人,仍是悠悠然喝了小酒,没有半分接话的意向。复而再次开口,语气不无感慨:“当年的恩怨,你肯放下,教导钊儿长大,是他的福气。”

李珰轻笑一声:“一桩事是一桩事。该讨要的,我还是要讨回来的。张景玄虽忌讳我,早些时候也算是位倾囊相授的好老师。”

卢仲之苦涩一笑,声音越发沉重无奈:“是,老将军也说这笔罪孽他是认的,去了地府,一定入十八层地狱给将士们赔罪。”

李珰嗤笑一声,面上的笑意随着细纹一层层晕开,愈来愈浓。

“仲之兄,你说这天下显赫的世家谁能长久得势呢?看似风光,一朝子孙不济,短短数年便大厦将倾,被新的势力取代。何苦相争。”榻上的人托着酒杯,手腕缓缓翻转,惬意地摇晃杯中清酒,笑得格外轻狂不屑。

卢仲之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深以为然,长叹一口气:“说到底,这天下大势,不在世家,亦不在司马皇室。”

李珰浅浅一笑,半垂着头,视线望着指间的青瓷,卢仲之看不见他的神情。

他遥遥递过酒杯,豪放一笑:“就冲仲之兄这句话,我认你做个知己,这杯酒,我敬你!”

卢仲之眸色发亮,眼中已有润意,心下感动之情涓涓流淌。倒不是因为李珰认他做了知己,而是这个极其吝啬抠门之人,终于肯分出心爱之物同他共享了。

怕是自己还是第一人。

无人敢写帝皇书(18-3)

无论是北征洛平还是西平羌州,不急于一时,两路大军都在等冬天过去,河水开融之日,便是行军杀人的好时节。枯骨不用怎么处理,春日草木生长,尘埃堆积,来年一看,又是一方平整的土地。

天下便在这样短暂的相安无事中度过了一个平和的新年。

益州的雪融化得快些,过了初八,天日晴朗,李珰领着大军,由卢仲之引路,从益州横穿,抵达益州、羌州交界的满江城,过了满江,是羌州地界。李珰对羌州山川水泽了如指掌,之后的行程便可自行前进,卢仲之于益州观时而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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