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珰传+番外(98)

作者:窥谷忘反 阅读记录

内侍官继续高声宣召。

两方大军,数万将士的视线均集于李珰一人之身,银甲流光,绯袍耀目,绰绰英姿,难以想象这样一位统帅是匪寇出身。

“靖远大将军李珰,无视朝令,私率大军回京,念其平羌有功,今敕令,免靖远大将军封号、大将军衔,靖远军由平威将军张钊统帅,夺其军号,归于征北军。珰迁虎威将军,入徐州,辅以平北大元帅司马炽、胜北大将军陈善炜平定魏戎。望卿警戒,以立功勋,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两军中央,李珰双膝跪地,未以军中礼接过圣旨,而以朝堂之上君臣跪拜之礼迎奉圣意:“臣有愧,谢陛下隆恩。”

召旨颁下,只是明文,明文落地,还需执行。

晋国怕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浪。

李珰无畏无惧,稳稳接过圣旨,毫不拖延地上马,牵住缰绳,扭身便要领军北上,顺应圣旨中那句“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李珰!”

銮驾中的人终于款款走向他,一侧是顾少安,领着两个士兵抬着青铜钺跟着,递与李珰。

李珰抬眸看着马下的司马烠,他神容舒卷,变回了风仪雅致、不可侵犯的储君。

“虎威将军听令,人在器在,人死器亡,胆有违逆,不得好死。”

终于,他流露出上位者该有的威仪,不怒自威,以高位权势挟持臣子尽心。

这才是本来面目。

李珰没有犹豫,双手抱于胸前:“末将谢太子殿下赏赐。”左手利落地提起重器,作势要走。

“李珰——”

马蹄逡巡了片刻,侧面对着太子,李珰刻意扭过身姿,没有看向他。

“光熹,我是没有来处的人。”

将军的手掌牢牢牵制住缰绳,保证马儿停驻原地:“我死后,唯愿锦衣从身,有个归处。你得活得比我长久,来日好为我立个衣冠冢,黄泉路上,让我风风光光地走。”

说完,钺身拍着马背,扬起尘烟疾驰狂奔,领着围困淮安的将士北上出征,建立功勋。

司马烠在城门口伫立良久,顾少安吩咐禁军回撤,这场短暂的围城之困,就这样未动干戈地、以一种沉默的妥协消失在历史云烟中。

李三思骑马赶到淮安城外,只余太子銮驾和两队卫兵。他是来传令的,皇帝让太子即刻回宫。

下马后,年轻的中书侍郎没有着急宣召,站在太子身后遥望着同一方向,最后一面终是错过。

他没有感慨太久,恭谨地走到太子身边,躬身行礼:“太子殿下,陛下召您回宫,即刻动身。”

“走吧。”司马烠没有迟疑,行动间衮服上的金线流光溢彩,夺目摄人,衬得储君也威严不可亲近。

一夕之间,波折陡生,诸人诸事,皆与昨日大相径庭。

遣笔作李珰(19)

修复室内负责书画工作的张海玉已经到了,正指挥着两个人将长方形的锦盒放在修复区的长桌上,在瓷器修复区的斜对角,中间隔着一道塑料帷帘与走廊。

史湘玉看着那锦盒还比较大,笑着打趣:“海玉,不得了哦,又是项大工程。”

张海玉正仔细摆弄着锦盒的位置,确保它不会被路过的人磕碰到:“你就不要打趣我了,研究所那边还有个同事会来帮忙,我可比你轻松些。”

崔负献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安静地整理毛刷之类的器物,耳朵悄悄留意着身后两位老师的闲谈。

史湘玉掀起帷帘站在张海玉身侧,后者已经戴上口罩与手套,声音有些含混:“听说是副素纸的人物像,只是先拿来我们这边瞧瞧,做些基础修复和保养,之后还得送到北京。”张海玉朝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暗示这幅书画的价值当是国宝级别。

史湘玉震惊地捂住嘴,暗暗后退一步,同长桌保持安全距离:“素纸人物像?不会是章怀太子司马烠吧?”

若真是如此,那可是绝世珍品,当属国宝之流。

晋朝已有造纸术,但产量不高,纸页粗糙,普通老百姓仍以绢布一类作为书写工具,饶是官府,许多文书也是以竹简木牍等记载成册。平滑光整的洁质草纸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得上,而晋朝纸品中当属史料记载为“光洁滑腻,笔墨如新”的素纸最为出名,同纯白釉的越州白瓷一样为皇室御用之物。

所以史湘玉第一反应是这幅素纸人物像当为章怀太子。

晋朝又是崇书尚文,诗画成风的一朝,在文学史和艺术史上都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可惜距今时代太过遥远,出土的书画作品稀少,多为残片,任何一副作品皆是传世珍宝。

崔负献听着两个人的话题已经转到晋朝艺术史上面去了,张海玉似乎并不着急一睹文物风采,自我打趣说研究所的同事不来,她自己一个人是不敢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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