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京梦闻录(143)

作者:麦麦青芒 阅读记录

太子也是一副改过态度良好的模样,却在言辞间避重就轻,丝毫不提段毅一脉几乎灭门的惨祸,而是把罪责都推给了「流言蜚语」,「挑拨离间」八个不痛不痒的大字。

他们段氏折了段毅一员大将,还险些让太子到手平江的十万兵权。

而罪魁祸首就只得了几句无伤大雅的申饬,甚至连申饬的缘由都百般遮掩。这么大个亏,庆王若能咽下去,倒也真是条汉子。

他正想着,那边庆王已经将酒端在了手中。他似乎也想如太子一般,摆出一副化干戈为玉帛,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亲王气度,但嘴角抽搐了两下,还是失败了。

“皇兄言重了……”最终,庆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着牙道,“皇兄与我一向和睦,何来嫌隙?皇兄也说了,万般误会皆因小人散布流言而起。既如此,皇兄又何必放在心上呢?这杯酒我也敬皇兄,上元安康,福祚绵长……”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后,他端酒一饮而尽,广袖随意揩了揩嘴,便将酒杯往宫娥手中的托盘里一顿,坐到席上,铁青着脸不说话了。

太子却似完全没看到庆王脸上那一副恨不得他立时暴毙的恨意,开怀大笑了几声,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走到下一席,继续敬酒去了。

第81章

上元宫宴(四)

凌萧下意识抬头看了对面一眼。自从听外祖说起段于风朝觐之时的嚣张做派后,他心中就一直隐约觉得此事未完。

庆王长年淫浸宫闱,隐忍对于他来说是自小必修的功课。而这位脾气火爆的戍边大将就不一定了。

身为节度使,他手握瀛颍两州军政大权,在当地就如土皇帝一般,哪里受得了这般欺侮?

自己长子长孙先后惨死不算,事后还半点交待也无。罪魁祸首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三言两语便哄得圣上晕头转向,还要当着他的面欺压自己身为亲王的外孙。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果然,段于风虽端正坐于席上,可周身盘旋的黑气几乎能将方圆三丈的人气尽数逼退。

他额上青筋暴起,一手撑着小案边缘,另一只手捏着酒杯,摩挲了没几下,小小的白瓷杯忽然「喀」的一声,爆碎成齑粉。

清脆的声音不仅惹得邻座纷纷回头,就连刚刚敬完酒的太子也听见了,回头朝那边看去。

见状,段于风也懒得装了,「嚯」的一下站起身来,身形魁梧,立在太极殿上便如一座黑塔一般。

“皇上,臣身体不适,想先告退了。”他大大咧咧地道。

皇上一见他起身,面上就有些不豫,又听到这话,脸色愈发难看。

但碍于众臣在场,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句:“哦,爱卿怎会忽然身体不适?是饮多了酒了?”

“哼……”段于风嗤了一声,“陛下难道不知臣的酒量?战前掠阵,喝他几大海碗,握刀的手也不会抖一下!就这么点酒,岂能撂倒微臣?”

“哦?”皇上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那爱卿究竟因何身感不适?可否要朕宣太医,为卿诊治呀?”

段于风自是看出了圣上态度敷衍,便也粗咧咧地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这席间空气污浊,让人有些反胃罢了。”

此言一出,在座众臣之中有一半当即扶额哀叹。另一半面上虽不显,但双目炯炯,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皇上显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豫之色更甚,整张脸几乎全黑了下来。

但段于风完全视而不见,继续侃侃而谈道:“臣今日进宫,本以为只是赴宴,却没想到看了好一出大戏。太子殿下亲自粉墨登场,果真比坊间的戏班子精彩多了!”

“砰!”皇上手中的金杯忽然脱手,砸在照月金砖上,又骨碌碌滚出去丈远。

这清脆的一声,就如砸在在场众人的心上。群臣一惊,以为龙颜震怒,再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刚要全体伏跪,却听王公公一连声道:“哎哟哟,这杯子怎么滑出去了?这可真是……好歹是金杯,没碎了,要是个瓷的岂不可惜?”

说着,他连连摇头,又指挥一旁伺候的宫娥道:“还不快上来收拾了?干杵在那儿干吗?只听过「酒后胡言」,没见过「醉酒滑杯」吗?”

“哼……”皇上被他逗得一笑,转头看着他,道,“「醉酒滑杯」?朕怎么从没听过这个典故?多半又是你的杜撰!你又怎知朕醉了?没大没小的东西!”

这一句指桑骂槐就如一支利箭打在众人喉间,群臣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几十双眼珠子小心翼翼地往上翻着,向王琛投去半是佩服,半是同情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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