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伤啊。”楚昭说,“我给你的药用了没有?这次我又配了新的,看看伤情,用不用调换。”
谢燕来有些好笑,按住被子看着她。
“楚昭。”他压低声音说,“你讨好谢燕芳就行了,用不着来我这里做好人。”
“当然用得着。”楚昭说,也看着他压低声音,“你快好起来,帮我给我父亲送信。”
谢燕来想过她说各种话,但没想到她冒出这么一句。
少年凤眼瞪圆。
惊讶,不解,好气,又好笑。
“楚昭!”他咬牙,差点骂出一句脏话,“你说什么呢。”
楚昭示意他小声:“我不白让你帮忙,我这不是给你治伤嘛。”
谢燕来失笑:“没你治伤,我就死了啊。”
那倒也是,楚昭小声说:“让你好的快一些,少受一点罪,当然,还是算你帮我,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抓回来。”
谢燕来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一撑身子伤口疼才又停下。
“楚昭,你,脑子有病吧。”他说,又想,自己也是有病,讨论什么谁帮谁忙干什么,他收起恼火,神情沉静,一字一顿说,“你都跟谢燕芳无话不说了,给你爹送个信,还要找我?你耍我呢?”
“我耍你干什么啊,我是认真的。”楚昭也神情沉静,看着少年,“谢燕芳跟你不一样。”
不,不一样?谢燕来一时没说话,看着她。
“他可做不了送信这种苦差事。”楚昭说。
谢燕来深吸一口气,闭了眼,下一刻掀起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少年赤裸着上身,裹着一层层的伤布,狰狞又恐怖。
一副要把她抓住两下撕碎的模样。
楚昭飞快向后退开了,大声说:“谢燕来,我可是谢三公子的座上宾!你对我客气些!”
门边的婢女们被惊动了。
阿乐嗖地从凳子上起来,手里都没顾得上放下葫芦做的蝈蝈笼子就冲过来。
谢燕来的婢女们也涌过来,将两人隔开。
“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打起来?”“公子你的伤不能动。”“楚小姐是客人。”“楚小姐你别恼,我们公子脾气急了点。”
室内莺声燕语劝说。
楚昭站在阿乐背后,将嘴角的笑意掩去,从阿乐腰里拿下挂着的小袋子。
“这是治伤的药丸,还跟以前一样,一次吃一颗。”她说,伸手塞给就近的婢女。
那婢女高兴地接过施礼:“多谢楚小姐。”
谢燕来喝道:“谁让你接的?”
那婢女低头缩肩退开,但手里的药并没有扔下。
楚昭看着谢燕来:“我说的是认真的,这件事只能你帮我。”
谢燕来站在床边,神情冷冷。
挡在两人中间的婢女们没有再退开,也没有打扰他们说话,都安静下来。
“别人是可以帮我做到。”楚昭说,“但,这跟别的事不一样,只是我和我父亲的事。”
说罢不再多言,屈膝一礼,转身走了,阿乐虽然不情愿,但跟着小姐也施礼,然后急急跟上。
主仆两人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室内。
室内安静无声。
“人都走了,你们眼里还是没有我这个主人吗?”谢燕来说。
少年站在床边,身形微微发抖,显然已经撑不住了。
婢女们一涌而上,喊着公子,将他扶着趴伏在床上,有人倒水有人端茶,有人裹伤布,有人往公子嘴里塞药——
“啐——”谢燕来咬住药丸抵在舌边。
婢女哄劝说:“楚小姐给的药,正好吃完了,她又送来了,公子,张口,啊——”
谢燕来咬着药丸冷笑:“你们真不怕她毒死我,你们可知道,她惹了麻烦被人陷害,到处传说她与我私相授受,她毒死我,一了百了——”
“公子。”一个婢女笑道,“有三公子呢,楚小姐说了,她是三公子的座上宾,怎能害公子?”
谢燕来凤眼幽暗看那婢女:“打狗还得看主人是吧?”
婢女神情哀伤:“公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谢燕来将头转向内里,声音淡淡:“退下吧。”
燕来公子是对她们很好很纵容,但那是因为他不跟她们计较,如果真惹恼了他,他会再不用此人。
在这个家里,她们在燕来公子这里过的自在,是她们离不开燕来公子,而不是燕来公子离不开她们。
燕来公子一个人也能自在。
婢女们收起嬉笑,屏气噤声向后退去。
但有一个年纪小的婢女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公子,楚小姐挺好的,是真惦记你。”
其他的婢女忙把她拉出去了。
谢燕来面向里嘴角一丝讥嘲。
挺好的,楚小姐是好,好厉害。
明知谢燕芳能看透她的心思,还敢来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