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状元(23)
白染染经商上很有天赋,近来打理商铺不过半年时间,挣到手里的钱就比在陆家去年的收入多了一倍,她今日就是在这里将听箫馆买下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白染染本意放她一马,眼下也不客气了。
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付不起?”
“谁说我付不起?”
“哦,那你继续出价啊?”
“九千两!”
“尊夫人果然出手阔绰,如此,我们也只能抬爱了。”白染染干脆利落起身,临走前纠正道:“还有,我是个寡妇,一个有钱的寡妇,怎么样,羡慕吗?”
白染染笑盈盈地说完,眸光潋滟,璀璨夺目。
那妇人愣在原地。
不知是因为接下来要付的九千两,还是因为白染染的话。
白染染才不管这些,施施然转身离开,却在看见不远处一抹颀长又熟悉的身形时,猛地顿住脚步。
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大门斜斜洒进堂内,男人立在门框中间,逆光而站,叫人看不真切。
白染染怀疑自己看错了,忍不住又往前多走了几步,来人身着黑色劲装,外披灰色裘衣,看上去风尘仆仆。
他脸上长出青色胡渣,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不少,却难掩隽秀风姿,尤其是那一双杏眼,温温柔柔地落在白染染身上,叫她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四目相对,驻足的男子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可奈何,“寡妇?染染,你就是这样到处和人说我死了的?”
那嗓音也一贯轻轻柔柔的。
白染染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手臂在这时突然传来剧痛,褚沛琴掐着她的胳膊,满脸地不可置信,“染染,我没看错吧,这人好像是陆憬啊……”
白染染:“……”
好了,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褚沛琴手劲向来就大,白染染一时间竟也没能挣脱开,陆憬就在这时上前,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指也不知是怎么使劲的,只轻轻碰了褚沛琴抓住她手臂上的手一下,后者就卸了力道。
“疼吗?”陆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白染染蓦地落下泪来。
她顾不上身在何处,顾不上周围是否有人,只伸手搂住陆憬的脖子,踮起脚,脑袋埋进他的颈窝,泣不成声。
半年。
他离开了半年之久。
委屈吗?
怎么会不委屈呢?
没人知道这半年里她的苦。
她逼迫自己成长,强迫自己独当一面,可她毕竟只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忍着,不去在意哪些嘲讽和谩骂,更没有人知道每每夜深人静,被泪水浸透的枕头和被褥。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将要溺水的旅人,随时就要沉没。
可是陆憬却突然出现了。
死气沉沉的未来好似又有了光,有人伸手拉她上岸,她又能仰起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了。
陆憬身子僵了僵。
滚烫的泪水顺着肩颈湿透了他的衣服,怀里的人哭得连身子都在颤抖。
好似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委屈更可怜的姑娘了。
陆憬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是我不好,别哭了,好不好?”
白染染哭得更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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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憬回京前两个月,便借由萧宸之手,将他如何与吐蕃签订十年休战协议的消息,写信先一步传到皇帝手里了。
信中掩去了他的步步为营,大致是写自己如何险象环生,萧宸又如何及时出手相救,两国又如何重修旧好之类。最重要的,是他在信中写明了用于担保十年休战的吐蕃国书,在他的手里。
这既是邀功,也是暗示,若想要得到国书,他杀不得。
果不其然,萧徇很快便回了信,要陆憬早日回京,他会率诸位大臣,替他接风洗尘。
得到担保的陆憬这才动身,日夜兼程,历时两月终于抵达长安。
也因此,陆憬急着去复命。
他在听箫馆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送白染染回府后,马不停蹄便要进宫。
只临上马前,对上白染染幽怨的目光,实在于心不忍。
于是陆憬俯下身,和白染染平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低道:“骗你是我不对,要打要罚,等我从宫里回来,悉听尊便,好不好?”
白染染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可刚刚大哭过,一双眼早就肿成了核桃。
回府的路上,陆憬将他这半年来的经历都简单和她说了,所以这趟进宫,白染染怎么看,都觉得危机四伏。
她担心他,可又生他的气,憋了半晌,方憋出一句,“那你早点回来,我已经差人去准备搓衣板了。”
“好。”陆憬笑了笑,眉眼温柔。
白染染望在眼里,只觉心跳都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