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状元(49)
白染染却是连客套也没有,开门见山道:“柳氏呢?还在屋里吗?”
白炜廷立刻低斥道:“没大没小的,她是你母亲!”
“母亲?”白染染好笑,“她联合白清珞一起害我的时候,我可没觉得她把我当成她的女儿。”
她说完也不等白炜廷说话了,径直往府里走。
毕竟是从小长到大的地方,白染染很熟悉,一路没有停留,很快就走到了柳氏所在的院子。
屋内灯火通明的,各色奴仆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白染染没有任何阻碍就进了主屋。
柳氏刚生产完,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脸色有些苍白,望向床前酣睡的孩儿的目光温柔又慈祥。
这样的目光,白染染从未在她眼里看到过一次。
白染染犹记得母亲去世刚满一年,白炜廷就带着柳氏和白清珞进了府,高高兴兴地和她说:“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母亲和妹妹,我们染染要好好和她们相处。”
柳氏亦是亲热地挽过她的手,取下手腕上的一只白玉镯,戴到她的手上,“我们染染生得这样漂亮,这镯子很衬你。”
不过七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她只知道她又有母亲了,以后出府游玩,再没人敢笑话她是个没母亲的小可怜了。
于是她拼命讨好柳氏。
刚学会的琴谈给她听,刚学会的诗也背给她听。
可官眷聚会的时候,柳氏从不夸奖她的这些好,只会故意拿她写的字同别的孩子比较,再说一句:“我们染染不要灰心,字写得丑也不要紧的。”
于是很快,所有官眷贵女们就都知道白府嫡女是个草包美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却是个练字都写不好的。
白染染伤心极了,她哭着跑去要和柳氏说委屈,隔着木门,却听到柳氏在屋里同白清珞道:“珞儿放心,我永远不会再让白瑶越过你。”
年幼的白染染听不懂这话里的深意,她只知道柳氏原是不喜欢她的。
那些温柔和蔼,都是伪装。
她难过地落泪,眼泪恰滴落在她手腕的白玉镯上。
这镯子比她手腕大了很多,根本不趁手,可这是柳氏送她的第一样东西,她便一直戴着。
白染染突然觉得这个镯子碍眼得很。
她从手腕中取下来,狠狠砸在地上。
玉镯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母女,白染染哭着嚷着说她讨厌她们,最后白炜廷出现,罚她跪了一整晚的祠堂。
白染染是在那一夜突然长大的。
她突然明白原来父亲早在母亲在世时就偷偷在外养了人,白清珞不过比她小一岁,原是成婚第一年,父亲就不爱母亲了。
也没有人再爱她了,白染染自暴自弃地想。
“阿姐,我偷偷给你带了桂花糕,你快点吃,别叫他们发现了。”白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小的手掌拿着块大大的桂花糕。
白染染哭着将桂花糕吃完了。
“也没有人再爱我了。”她在心里补充道,“除了子若。”
回忆戛然而止。
白染染收回神,目光转而落在柳氏身上。
柳氏正一脸警惕地望着她,“你来干什么?”她紧张地将孩子抱进怀里,“白瑶我告诉你,这里是白府,轮不到你撒野!”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么害怕做什么?”白染染轻笑了声,“不过是听说你生了孩子,过来给孩子送份贺礼的。”
她临出门前就叫明珠从库房取了长命锁。
柳氏却看也不看,“你快走,这里不欢迎你!”
她是今早在镇国府门前被吓怕了。
妇人生产本就如同鬼门关走一遭,白染染竟敢狠心丢下她不管,现在过来,谁能保证不是想要对她的孩子下手?
要知道,她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了个儿子。
有了这个儿子,就连白晔,她也可以毁了。
整个白府将彻彻底底属于她。
白炜廷在这时终于赶到,听到柳氏的话,下意识以为白染染又对她做了什么,当即像护小鸡仔似的将柳氏护在身后,冲白染染斥道:“白瑶,别以为你嫁给了陆憬翅膀就硬了!你敢对他们母子两人动手,我第一个先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又是这样。
她和柳氏起争执,无论是非对错,白炜廷永远只会向着柳氏。
好在白染染已经习惯了,她对这个父亲早就失望透顶,今日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和柳氏争风吃醋的。
她不打算计较,白晔却是听不下去,痛心疾首道:“父亲!你能不能不这么偏心!你看到阿姐手上的伤了吗?到底该向着谁,父亲心里难道真不清楚吗?”
“你少帮着外人!”白炜廷恼羞成怒,那心里想的话终于脱口而出,“白晔,你搞清楚,我现在不只你一个儿子了,这白家家业,也不是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