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状元(51)
白炜廷恨恨咬牙,看向柳氏:“白瑶翅膀硬了,有靠山了,还和他们啰嗦什么?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就都还给他们罢!”
“老爷!”柳氏还是坚持道,“并未我不愿,实乃时隔太久,先夫人的嫁妆单子,早就找不到了。”
“所以只要能找到嫁妆单子,你便同意将我母亲的嫁妆还给我们姐弟是吗?”白染染只问。
她这话说得笃定,倒叫柳氏心里发怵。
可转念一想,那嫁妆单子在她手里过了一遍后,就随意丢进炭炉里化成了了一堆灰烬,白瑶就是再厉害,也不能叫被烧透的东西再活过来。
于是柳氏心下安定,点头道:“自然的,我不肯将这些交出来,也只是怕子若年纪太小,心性未定,胡乱挥霍罢了。”
“好。”白染染点头,“既如此,现在便将族人都叫来,当众立下字书。”
“如何就要叫上族人了?我岂是那言而无信,欺儿压女的恶毒继母?”柳氏急了。
“是,我就是不信你。”白染染冷冷道,“你既然问心无愧,又怕什么?”
“她要叫人就叫。”白炜廷冷嗤,看向白晔,“你呢?你姐姐不懂事?你也要跟着她发疯吗?”
白晔早就被白炜廷那句“我现在不止你一个儿子”而心灰意冷。
他想不到这十几年的父子情,原不过是因为白府需要个继承人。
一旦有了替代品,他这个儿子就变得可有可无。
白晔亦勾了勾唇角,嘲讽道:“自然是要叫的,就叫族长鉴证,我白晔今日起,就和白府一刀两断,绝不抢你这宝贝儿子一分家业!”
“好,好,好!”白炜廷气得手都在发抖,朝管家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叫族里人都来啊!”
管家连连应声,转身跑了。
白家族里共有十二户人家,其中就属白炜廷身居高位,是以他发了话,就算是大半夜,各家还是连夜派人赶来。
族长听了白染染的要求还好说,但听说白晔要断绝父子关系,忍不住劝道:“父子哪有隔夜仇?况且你尚未及冠,脱离了白府,今后又要去哪儿?”
“白瑶是陆家主母,她的弟弟,也是我陆憬的弟弟,自然归我陆家负责。”陆憬声音淡淡,却温柔而坚定。
白染染微微侧目,夜色昏沉,盈盈烛光落在他那张如画的脸上,柔和明亮。
白染染觉得陆憬在发光,叫她移不开眼。
事已至此,族长也不再劝,等立字画押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白染染一行人回到镇国府已是寅时,天边一角隐隐泛起鱼肚白。
一夜未睡,众人都一脸疲惫。
白晔打击太重,一路上难得一言不发,回到府上,也只是默默进到给他安排的屋子。
官员上朝向来起得早,陆憬洗漱一番后换上官服就要出门。
白染染没有睡意,执意要看着陆憬上马车。
知她心事太多,临上马车前,陆憬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俯身与她平视,认真道:“不必担心,嫁妆单子柳氏多半已经销毁了,但你外祖父那边,应当会有备份。”
母亲早前因为做生意的事儿早就和外祖父闹翻,就连母亲的丧事,外祖父也未曾来看过一眼。
就算有嫁妆单子,他也未必愿意给她。
可这些话,白染染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来。
想说一句“你快些动身”,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早些回来。”
白染染自己都愣住。
她睁着大眼睛,修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如同蝴蝶扑扇的翅膀。
看上去可爱又可怜。
陆憬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手揽她入怀,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
心中的不安好像真的被这话而渐渐安抚。
白染染将头埋进陆憬的颈窝,带着鼻音小声地应了声:“嗯。”
她脸颊光滑而柔软,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靠在他身上,带起周围皮肤一阵战栗,
陆憬默了默。
好一会儿,陆憬终于松开她,起身上车。
白染染望着马车越跑越远,鱼肚白的天空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照亮天边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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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陆憬后,白染染去了书房,写了一封书信,嘱咐明珠寄给在扬州的外祖父,贾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外祖父写信。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赌气。气外祖父是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气他连母亲临死前的最后一面,也不肯来看看。
想起母亲,白染染又有些想哭了。
她实在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
她见过母亲是如何郁郁而终的,所以她绝不愿让自己也变得怨天尤人,自怨自艾。
柳氏希望她活得不顺心,她就偏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