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状元(85)
陆憬望着竹楼外遍地金黄的稻田,不言语。
慕晨冷笑:“你就倔吧,把嫂嫂倔跑了才好呢!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对她好,根本就对不起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为你流得那些泪!”
陆憬闻言眼睫微动,“她哭了?”
“怎么会不哭!边关几个月没有你的音讯她哭,听闻你大败突厥又喜极而泣,知道你小时侯受得那些苦……”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慕晨猛然住口。
但陆憬已经听到了。
他从不说过去的事情,一来是不想用这些博同情,二来,就是怕白染染误会。
可他忽然意识到,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能逼她离开自己的办法了。
陆憬垂眸,像是陷入某种回忆里:“你还记得师傅救下我时,我怀里的兔子灯吗?”
虽然不明白他好端端怎么会提到兔子灯,但慕晨还是道:“记得啊,那日嫂嫂也问我你将兔子灯放哪里了呢。”
“自然是丢了,没人会留着那东西反复提醒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去。”陆憬轻嗤,“其实,我娶染染,全然是因为认出她就是当日救我一命的女娃娃,是报恩。”
一直躲在门后偷听的白染染再也忍不住,推开门质问他:“陆憬,你有本事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可以。”陆憬出乎预料的冷静。那双素来深情的杏眼,终于不带一丝温度地望着她,“染染,你是我恩人,知你名节有损,遂八抬大轿迎你入府,我娶你,是为了报恩。”
白染染眼眶蓦然就红了,她不甘心地追问:“只是报恩,没有半分爱慕?”
“只是报恩,没有半分爱慕。”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白染染忽而觉得难堪,胡乱伸手抹了。
她可以接受他逼她,赶她,却独独不能接受他不爱她。
她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够了,这份和离书,我签。”
“嫂嫂……”慕晨急了。
白染染苦笑:“是我不懂事,原来陆将军只是怕我拖累,倒是我一厢情愿了。”
陆憬再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和离书很快拟好,白染染签了字,递给陆憬。
她眼泪闪着泪光,却倔强的再没落下一滴来。
陆憬听见她轻声道:“多谢陆将军往日照拂,还望将军亦能实现平生之志,早日凯旋。”
陆憬接过那份和离书,白瑶二字笔锋灵动,笔迹瘦劲。
他不在的这段时日,她当真有好好练字。
可他却不能教她画画了。
陆憬不动声色收起和离书,抱拳道:“望自珍重。”
他说完便走,骑上马扬长而去。
白染染望着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只觉得如同大梦一场。
她曾目送这道身影离开无数次,只这一次,再也不能亲眼见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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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圣上突然病了。
这病来势汹汹,太医院上下束手无策,圣上连着两日没有上朝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官员纷纷上奏,请求圣上于二皇子和三皇子中立储。
可这时,圣上却下了口谕,召萧宸回京。
萧煜击退突厥后便领兵回西洲了,陆憬终究没能将他劝回来。
这消息一出,满朝文武皆动荡。
谁也没能料到,圣上竟欲立废太子为储君。
萧煜最先于幽州城拥兵自重。
萧硕紧随其后,意欲逼宫,却被及时赶来的陆憬逼退出京城,暂居洛阳。
太平了百年的晋朝又一次迎来变动,遍地硝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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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染得了京城动乱的消息已是两日后,她慌乱要去国子监接白晔,却见他骑着马,身后跟着数名劲装侍卫,一同出现在竹楼外。
他一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但好在安然无恙。
白染染提着的心落回原地,听白晔道:“是姐夫派的人呢!他早有预料,萧硕逼宫前就安排了人手去国子监将学生们疏散,这些侍卫,也是他留给我的。”
陆憬总是这样无可指摘。
白染染强忍下心中涩意,纠正道:“别叫姐夫,我与他和离了。”
白晔瞪大了眼睛,“和离?为什么?”
白染染不想说,最后还是慕晨和白晔解释的。
他十分唏嘘,想劝些什么,奈何嘴笨,半晌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陆憬不仅将白晔送来了,还将陆家所有物件变卖成现银一并带了来,让白家姐弟傍身。
白染染虽爱财,却也知道眼下银子并非最要紧的。
趁着动荡还不算大,她花了高价卖了大量粮食和药材,一部分用于吃食,另一部分预备不时之需。
果不其然,几日后,全国各地粮食药材价格疯涨,白染染托墨竹于夜间,在周围各户院子里,偷偷投放米粮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