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良缘(146)

姜令窈手上略用力,她几乎整个人压制住周薏,不给她任何逃脱的可能。

对于一个自诩聪明的杀手来说,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会令她分外难受。

果然,周薏脸上涌出不愉之色。

虽只是一瞬,却也令在场众人看在眼中。

姜令窈不给她任何辩解机会,她道:“经查,前日在静夜花苑被抛尸的死者小珍,同你的姐姐周茹相熟,而你作为周茹,却说看到你父亲杀害了一个陌生人。”

“小珍家里的那盏六面灯就是你姐姐周茹所赠,两人既然有赠与之情,又为何不识?”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柔弱的周茹,你是可以搬动尸体的周薏。”

之前丫丫说过,小珍很高兴新的朋友送了她一盏灯,她很珍惜,一直都摆在小棚船里,那是她破旧棚船里唯一的亮色。

这种情况下,周茹不可能不认识小珍。

周薏听到姜令窈如此说,神色渐渐变了,她脸上的懦弱和痛苦被冷淡取代,在这冷淡里,还有显而易见的怨毒。

“她可真讨厌啊,”周薏坐直身体,狠狠往边上一躲,不让姜令窈碰触她的身体,“她总是那么柔柔弱弱,仿佛天底下所有人都欠她似的,就因她柔弱,所以她可以舒舒服服在西市摆摊,而我就得每日来往铺子和摊位,一趟又一趟送灯。”

“是,周森的腿断了,他走不了路,干不了重活,周茹是个柔弱少女,她同样做不了粗活,家里的所有活计自然就落到我身上,凭什么呢?”

“我欠他们的不成?”

后厢中只剩下周薏稚嫩却又阴毒的嗓音。

她诉说着心里的不满,诉说着从小到大的怨恨,也似在诉说自己的悲惨。

周薏如此说着,两行泪便从她眼底流出:“我不是故意的,乔大人,我若不帮父亲,死的就是我,我也是害怕被人知道我帮过父亲搬尸,所以才会伪装成姐姐。”

“乔大人,我知道错了,你可怜可怜我吧。”

周薏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在咒骂自己的父亲和妹妹,后一刻却又哀求起来,似乎委屈至极。

但姜令窈早就看穿他的假象,她只是收回脸上的温柔,那张秀美的容颜只剩下冷漠无情。

没有人会同情一个杀手。

姜令窈只是淡淡看着她,等她哭够了,说够了,才道:“小珍是你杀的吧?”

周薏被自己的泪水噎了一下。

她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姜令窈:“乔大人,我怎么会知道如何杀人?我真是被逼无奈,才会出此下策。”

“我只是害怕罢了。”

姜令窈却道:“周森常年在家中,因为十四年前被第二名死者所伤,他的腿一直没有好转,这么多年也只能勉强行走,故而他无法再犯案,也几乎不出门。”

“一个从不出门的凶手,是如何挑选死者的?”

姜令窈眸色幽冷,似乎要一眼看到周薏内心深处。

“能选中小珍的,只有经常去西市送灯的你,因为你看到她同周茹说话,看到她唇角的那颗痣,令你动了杀心。”

“我想,周森一定充满了炫耀地跟你说过当年的事迹吧?他是多么厉害,多么悄无声息杀害两个女人,并且没被官府捉拿,逍遥法外十几年,他一定很得意,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他不是!”周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她那张秀气的小脸狰狞起来,“他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

“当年的事,他不过是侥幸罢了,若非当年他稍微聪明一些,知道去通州抛尸,否则早就被抓了。他找的那些死者,可都认识我娘,只要他们死在宛平,那好查的很。”

“但他不行,他算是什么天才?我才是!”

周薏的脸上写满了癫狂,她眼睛赤红,里面写满了得意洋洋。

“你们看,我布置的现场美不美,那个叫小珍的漂不漂亮?”

姜令窈眯了眯眼睛,她道:“你是如何得知周森的过往?”

周薏冷笑一声,道:“他是个废物,我娘难产过世,他就整日里哭哭啼啼,后来瞧见那两个蠢女人,他想起那两个蠢货同我娘常有来往,便想着送她们去陪我娘,这倒是不错。”

周薏说:“因为伤了腿,他杀不了人,心里头难过得紧,就经常吃酒。”

“他啊,一吃酒就要发酒疯,周茹那贱人就知道跑出去躲着,我却不怕他,趁着他吃醉了酒,我甚至能狠狠耍他一通,好出一口气。”

“大约我十岁时,他已经打不过我了,只能哭哭啼啼说过去的事,他一点一点回忆当年的丰功伟绩,回忆当年杀人时的美妙滋味,然后兴奋地跟我说,天下无人能及,他是最爱我娘的人。”

姜令窈听得直皱眉,只觉得周家这对父女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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