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良缘(46)

姜令窈只觉头上一片清风拂过,脑中迷雾渐渐散开,她眨眨眼睛,这才缓缓吐出口气。

刚才她竟不自觉闭了气,这会儿胸膛刺痛,是因憋气时间过久。

姜令窈使劲咬了一下下唇,借着唇上的刺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比了个往回走的动作,两人便小心翼翼往后退去。

待到从这一条幽深的竹林退出去,姜令窈便迅速转身,同沈素凝一起快步往前院行去。

此刻,姜令窈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沈素凝问:“大人,那确实是段三少?”

姜令窈点头,声音很轻,却话语清晰:“刚才我们所见确实是段南轲,依我所知,段南轲也确实是从四品镇抚使,且前日他也道因成婚,故而陛下给他另封实职,他如今确实在锦衣卫中当差。”

“刚我们也见到,东司房今日另外时抽调十人过来查案,那么段南轲是否是此番抽调而来,还是说他就东司房掌领,如今尚未可知。”

姜令窈说道此处,微微停顿片刻,才深吸口气道:“但无论如何,他是何种身份,都与我们并无太大关系。我们查我们顺天府的案子,锦衣卫抓锦衣卫的犯人,我们不需要怕他。”

沈素凝陪在姜令窈身边,看她面容沉静,语气平稳,不由放下半分心神。

她道:“是,段南轲是段南轲,师姐是师姐,即便他是镇抚使,又有什么相干?”

但此刻,只有姜令窈才知,她紧紧攥在身侧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段南轲会是这般身份。

虽嘴上说段南轲有可能只是普通锦衣卫,但经过这几日相处,经过那日审案,她仔仔细细回忆起来,便能从中寻出两人身上的雷同。

她有九成把握,两人便就是一人。

段南轲的新身份,对姜令窈冲击很大,但她同段南轲并未有过深感情,两人虽已成婚,却是权宜之计,无论是她还是段南轲心中都很明白,面上也知如何相处。

姜令窈微微闭上双眼,回忆起昨日傍晚两人的“约定”,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段南轲是镇抚使又如何?他是皇帝陛下的心腹难道不好?姜令窈只是段南轲的妻子,他一人得道,她作为鸡犬岂不能跟着一起升天?

不过须臾转瞬,姜令窈就把前后事宜全都推敲清晰,以后要如何应对,姜令窈也已想好。

想通这一切,姜令窈瞬间便不慌乱,她脚下速度更快,不多时就领着沈素凝去了前院。

既然段南轲在后巷,那么姚沅一定在前院。

果然,姜令窈刚一出现,姚沅就咚咚咚跑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擦汗,手帕都要湿成一幅山水图。

“哎呦,小乔,你可来了,”姚沅声音发虚,“这可怎么办啊,后日就是太后娘娘千秋,这案子咱们还能不能结案了?”

姜令窈面容冷静,她先同姚沅见礼,然后便能跟着他往佛塔前行去。

“大人莫慌,咱们先看看现场是什么模样,再来分析案情,”姜令窈语气很沉稳,“大人,此刻御用监所留不过二三十人,这其中还有监工的公公们,剩下匠人不过二十,这二十人中同陈双喜有过节应当不多,在荣金贵一案中,我们已经查明许多线索,如今刚好可以用上。”

姜令窈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脚步丝毫不停。

“因陈双喜在荣金贵一案中也有嫌疑,因此两案可以并做一案来查,徐宝财已经收监,那么剩下嫌疑人便更少。”

“再说,”姜令窈话锋一转,“再说,我们还不知陈双喜因何而死,万一他是自杀呢?”

若是自杀,那案子很简单就能查清了。

姚沅见她如此冷静果断,不由长舒口气,只觉得身上的汗都要干了。

“你说得对,”姚沅苦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姜令窈低声道:“旁观者清。”

就如同她见到镇抚使便是段南轲那般,也是沈素凝更沉静稳重,她一语中的:“两方不相干。”

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姜令窈来到案件现场,很快便把心神放在了佛塔上,还未及走近,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前院新点十数个琉璃灯,照亮了整个佛塔,火光照耀下,眼中无晴的坐莲观音宝相庄严,正慈悲俯瞰众生。

而在佛塔之下,在众人看不见的另一侧,淅淅沥沥的血水从佛塔上流淌而下,在地上积了一滩水汽。

浓重的血腥味,便是从那血水而来。

姜令窈问姚沅:“姚大人,许叔什么时候到?”

一事不烦二主,御用监第一案是许青做的验尸,那第二案也得是许青。

姚沅道:“应该快到了,他家偏僻些,同你差不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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