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良缘(76)

“爹,我害怕,只要我一日是姜家人,我就会拖累姜家,拖累我的亲人。”

姜令窈如此说着,终是底下头来,她道:“我以为……爹从一开始便知晓。”

说来也怪,姜之省总是满脸笑容,和气友善,似是万事不过心,万事不在意。但姜令窈却偏就觉得自己的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似乎是无所不知的能人。

今日这般,她虽也猜测是父亲故意讹诈她,却也真心实意说了这一番话。

此番皆是她心中所想,皆无半句虚言。

姜之省听着女儿的话,眉峰微挑,那一张严肃至极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些许笑意。

“你啊,比你二哥可机灵多了。”

姜令窈心中一松,她手上一软,差点把捏着的茶碗摔在桌上。

周慧娘此时才笑意盈盈开口:“你们父女两个不过家常闲话,这么严肃做什么?夫君,你看把孩子吓的,若是把我这方大家的紫砂壶摔了,你拿什么赔我?”

周慧娘一开口,书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姜令窈也觉得浑身一松,不再如刚才那般紧张。

姜之省这才讨饶似地同周慧娘说了两句话,松了松精神,这才对姜令窈道:“若是我不肯,你自然做不上这推官。”

有了这句话,姜令窈才算彻底放松,她抿了抿嘴,撒娇似地道:“爹娘,你们早就知晓,为何要吓唬女儿?”

姜之省淡淡瞧她一眼,周慧娘却柔声开口:“你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们这些孩子,年纪大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顺天府是那么好进的?燕京各衙门里都是浑水,你爹可是从泥潭里打滚将近二十载,还没把身上泥洗干净,你……”

周慧娘说到这里,姜之省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夫人,夫人,说窈窈呢,说我作甚。”

姜令窈见爹娘如此逗趣,脸上自也有了笑意,她道:“爹这些年如何奔波,我都知晓的,但我不能光让爹一人为当年案子操劳,这并非爹娘之过,甚至不是姜家之责,这是我姜令窈一人之事。”

“所以我想,既然我有这本领,师父也说我颇有天赋,那我不如去顺天府闯荡闯荡,这顺天府推官一职也不光是因师父原是顺天府的推官,而是因现任的顺天府尹是姚大人。”

“若非姚大人调回京中,贵妃娘娘也不会给我安排那个官职,正因贵妃娘娘首肯,这个官职来得异常顺利,我才敢去顺天府当差。”

姜令窈拿着小女儿的架势道:“这不是父亲大人也没阻拦不是?”

姜之省瞥她一眼,见她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她:“你这丫头,家里这么多孩子,就属你机灵,真是随了你娘,心眼可真多。”

周慧娘白他一眼,不就说了他一句,这人小肚鸡肠,不可理喻。

姜之省脸上笑意不变,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窈窈,当年事发时你才三岁,回来家中时也是日夜发烧生病,待得好转便不再提当年旧事,我跟你娘便以为你已经忘了过去旧事,忘了也好。”

姜之省怅然道:“忘记就不会痛苦。”

周慧娘挪了挪身体,伸手握住了姜之省的手。

姜之省回握妻子的手,他深吸口气,再抬头时,却是眸色深深,眼中皆是坚定。

“即便十五载过去,我也不肯罢休,凭什么,凭什么?”

姜之省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看着姜令窈,眼底难得有了些迷蒙的水光,可也只是一瞬间,那水光就被坚定无比的光芒所掩盖。

“我还年轻,刚不惑之年,我还有很长人生,所以我想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好给恩师一个交代。”

“忠臣不能永世背负骂名。”

姜之省从不害怕,从不胆怯,也从不因困难而退缩。

若非身后还有安定伯府,还有姜家上下百多人命,他当年可能便会去打登闻鼓,为恩师请命。

但最后因恩师辗转送出来的一封信,他到底没有任何拼死动作,只跟着其他同窗一起联名上书,只求保住恩师一家性命。

这些,他从未同女儿说过,他怕女儿记起幼时记忆痛苦难过,怕女儿夜不能寐委屈哭泣,他只想让女儿快乐长大,成为全燕京最开朗乐观的千金。

许多事他去做便可,没必要让女儿脏了手。

但他没想到,女儿却悄悄寻了贵妃娘娘,一意孤行想要个顺天府的推官。

她为何要去做推官,姜之省一清二楚,直至此他才知道,女儿什么都没有忘记。

姜之省看向女儿:“窈窈,爹从来都未放弃,也从未想过放弃,只要有一线机会爹就会坚持下去,但你……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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