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故作深情(136)
钢鞭明明击打在顾承暄的身上,她却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也不知庭院里正在受刑的顾承暄如何了……
数到后来,景初融的一颗心都数乱了,听着动静仍不见有收手的意思。
最后一鞭落下,凛冬长夜终于安静了下来。
今冬的第一场雪倏然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大若鹅毛。
顾承暄仍旧挺直脊背,赤着上身端端正正跪在冬夜初雪里,挺拔如劲松。
背上骤然一轻,他闷哼了声,强抑着将涌出喉咙的血沫咽了回去。
行刑全程,他咬紧牙关隐忍着碾碎骨肉般的剧烈痛楚一声未吭。
雪势渐大渐厚,顾承暄直直跪在雪地里,洁白的雪片方一落上他的肩背,便沾上了未凝固的血水瞬间被染红。
老侯爷打累了,虎尾钢鞭倏的自手中脱落,他不敢去看儿子背部惨不忍睹的伤势,顶着疾风离开,空余一声沉重的叹息随风飘荡在夜色中。
庭院中登时再度寂静下来。
角门被推开时的“吱呀”声无比清晰传入了顾承暄的耳中。
背上倏的一暖,少女独有的清甜气息随披在肩上的斗篷一同笼住了他,似是迟来的春意,为他隔开凛冽的冬季。
背部僵硬不能动弹,顾承暄艰难地转动脖颈,侧目去看。
肩上披着的月白斗篷率先闯入眼眸,颜色淡淡的,却强烈而精准地刺中了他的心事。
两人彼此错过,时隔多年在漠川雪原重逢时,却是剑拔弩张之势。她身着月白斗篷一心逃脱他的追捕,他张弓搭箭险些伤了她的性命。
那一箭,一定很疼。
顾承暄心道。
思及此,一股汹涌滚烫的猩热猝不及防冲上喉间漫过唇齿,饶是顾承暄竭力隐忍也为时已晚——
一口鲜血喷洒在雪地里,而后又是一口。
撕裂般的痛楚漫布胸腔,甚至压过了背上鞭伤带来的痛苦,疼得他五脏六腑绞作一团。
“主子!”顾影当即跪地去查看顾承暄的伤情,满眼担忧。
顾承暄缓了缓气息,一言未发只是以手示意顾影起开。
他慢慢抬起头来,唇角带血。
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他看清了面前立着的少女的面容。
顾承暄艰难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单薄的笑,他朝少女缓缓伸出手。而这番动作不经意间牵动了肩背部的伤处,顾承暄疼得“嘶”的一声倒抽了口冷气。
“顾影,”顾承暄咳了两声,满是不悦沉声问道,“谁允许你将公主带来的。”
“不关他的事,”景初融上前两步将顾影挡在身后,“是我威胁他将我带来的,你要怨,就来怨我吧。”
顾承暄敛眸低低地笑了两声,片刻后,他喉结微动,气若游丝:“我哪里舍得怨公主。”
顾影面上一僵。
景初融蹲下身来轻轻揭开斗篷的一角去查看他的伤势:“你这伤……该如何是好……”
“无碍,皮肉伤而已,稍稍休养些时日便好了。”顾承暄强撑着跪的麻木的双膝起身,顾影方欲上来搀扶,顾承暄摆摆手示意他不用。
“顾影,雪天路滑,你将公主平安送回公主府再来侯府复命。”顾承暄慢慢行了几步,回首吩咐道。
“主子,你伤势严重……”顾影不愿。
“小伤而已,军旅中人若连这点苦都吃不下,还怎么保护身后之人。”
顾承暄望着月色与雪色间遗世独立的少女,轻松笑了笑:“公主啊,回去罢。
难为公主大雪天亲自走这一遭,我今日也算是明白公主的意思了,在不愧对武安侯府麾下十万将士的前提下,公主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其余之事皆由我担着,公主不必有后顾之忧。”
景初融心尖一颤。
他果然猜到了。
他明白她的野心与手段,却依然愿意为她隐瞒。
顾氏世代忠于圣旨钦定的君主,唯独这一次,顾承暄选择了景初融。
***
是年冬,纪王继位。依大厉祖制,新帝登基当北巡前往漠川封禅,文武百官随驾君侧。
挂念着行宫里有将她养育大的人,景初融亦请命同往漠川。
年节,纪王率百官在漠川行宫共度。
除夕的烟火点亮夜空,旧章在颂声中落入尘埃,新岁伊始,恍然惊觉,景初融已经离开漠川一年了。
一年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室内被炭火烘得暖意融融,景初融依偎在云娘娘的怀里,听瞿娘娘讲述她不在的时日里行宫发生的趣事,听着听着,泪水不觉间盈满眼眶,滑落下颌。
年三十过后不久便是正月十五元夕。
漠川的元宵灯会向来是极热闹的。
晏忠与景初融商议进一步的事宜时,顾承暄托人来信,邀小公主于元夕夜出宫赏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