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思无邪(126)

谁知她脚步还没迈开,林思念却是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夫人!”

丫头一声惊呼,伸手去扶林思念的腰背,结果却摸到了一手的濡湿。丫头心里咯噔一声,将手举起来一看,顿时吓得跌在地上,颤声道:“血……血?!”

她手足无措地将林思念扶在榻上,手脚哆嗦了半晌,又朝着外间挣扎着坐起来的哑巴哭道:“十七哥哥怎么办呀,夫人她流血了!”

外间扑通一声闷响,小哑巴竟是不顾伤势,挣扎着跌下床来,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进了内间,朝林思念比划着手势:你怎么了?哪里疼?

“不是血,大概是羊水破了。”林思念躺在榻上,咬牙挤出一个笑来:“我都没慌,倒把你们吓傻了。”

“要、要生了吗?”丫头话都说不利索了,神经质地在屋内来回踱步,碎碎念道:“剪刀,热水……剪刀、热水……”

丫头毕竟还是个未婚少女,哑巴就更不懂了,林思念深吸一口气,待腹中的阵痛过去,便吩咐道:“可能还要些时候,丫头,你去给我煮些鸡汤粥水之类的吃食。”

毕竟,待会真要生起来,可是一件体力活。

见到林思念面色苍白、汗水淋漓的模样,哑巴比她更为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生怕一闭眼她就会出意外似的。

林思念道:“你也出去吧。”

哑巴摇了摇头。

林思念笑了:“你是个男人,呆在这能做什么。”

哑巴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白的脸上掠过一抹浅红。

他站起身,颇为不放心地看了林思念一眼,用手语道:我去给你熬粥,让那丫头进来陪你。

林思念点点头,表示应允。趁着现在还不算太疼,她得闭眼好好睡上一觉,这样才有充足的体力去应付生产时的剧痛。

到了入夜时分,林思念感觉剧痛加重,几乎是一呼一吸间便会阵痛一次,她也是第一次生产,隐约猜测大概是差不多要生了。

这种事丫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娘生下弟弟时的情景,便学着产婆的模样握住林思念汗湿的手,着急道:“夫人,您再忍忍,深呼吸用力,一会儿就好了!”

开头林思念还能咬牙忍住疼痛,后来实在是太疼了,她忍不住闷哼起来,试着调整呼吸,开始用力。

这种撕裂般的剧痛一直持续到深夜,林思念面白如纸,整个人如同泡在汗水池子里似的,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再这样下去,这孩子估计得憋死在产道里。

守在外间的哑巴亦是一宿未眠,他用力敲了敲桌子,似乎在焦躁地询问什么。

“十七哥哥你别敲了,不要打扰夫人!”丫头抹着眼泪,任由林思念将她的手腕抓得一片青紫。

哑巴便烦闷地扒了把头发,不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思念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去,呻-吟声也越来越无力,丫头急了,不住地给林思念鼓励道:“夫人,您别放弃!再使一把劲,马上就出来了!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别叫了。你这般聒噪,会令我分心……”

林思念剧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丫头,你去我床头那柜子的最底层,将我放在里头的两张旧宣纸找出来。”

第59章 涅槃四

丫头依照林思念的指示,从床头柜子里翻出了那两张泛黄的宣纸。因是经常翻阅的缘故,宣纸的四周都起了毛边,想来这是林思念非常珍视的东西。

丫头将那两张纸呈在了林思念面前,抽噎道:“夫人,拿来了!”

林思念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窝在榻上,发丝汗津津地贴在脸颊上,看起来狼狈万分。她抬了抬手,虚弱道:“念出来,念给我听。”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丫头只跟着爹爹认了两年字,读得有些磕磕巴巴:“今我来思,雨雪……”

后面两个字她不认得,便尴尬地停住了。

“那两个字,叫霏霏。”林思念轻声补充。

丫头‘哦’了一声,心想:霏霏不就是夫人的名字吗?

她换了一张纸,第二张纸上没有写诗,只有零星的两个名字:“谢少离,林霏霏。”中间有一笔朱砂画成的红色符号,丫头并不认得,便指给林思念看:“夫人,这是个什么意思?”

林思念咬牙深呼吸,勉强睁开眼看了看,苍白的唇扯开一抹纤薄的笑来:“是喜欢的意思。”

丫头明了,这个叫‘谢少离’的男人,定是夫人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夫人一定很爱他,在难产之时仍不住地惦记,用他摹的诗、写的字当做支撑自己的动力。

想到此,丫头的鼻根酸了酸,眼泪又止不住地滚出了眼眶。趁着林思念不备,她悄悄背过身去抹了把眼,吸了吸鼻子,用哽咽而郑重的声音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念道:“谢少离,喜欢林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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