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亲了(160)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不知为何,姜颜却品出了几分饱经风霜的沉重。她不由放慢了脚步,挠着鬓角问道:“刚入锦衣卫时,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罢?”

她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担忧,那般柔软的爱意足以抚平一切伤痛。苻离看了她一眼,平静道:“都过去了。”

姜颜便也笑了笑,自顾自颔首道:“嗯,都过去了。以后若同朝为官,在下还要多仰仗仰仗小苻大人!”

“那你可要小心了。”苻离道,“若是听话,我便罩你;若是不听话,我便将你抓进锦衣卫私刑拷问。”

闻言,姜颜哈哈大笑,一日无忧。

第二日清晨,苻离便启程离开了应天府,前往滁州。

姜颜闲在应天府的小院中,只觉无聊至极。从前忙着科举时,便是一个月不见苻离也不觉得多难受,如今闲下来后,反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再过几日便放榜了,姜颜也不敢出远门游玩,只好将自己闷在家中写信。给父母写完又给临洮府的陆老写,给陆老写完又给邬眠雪写,写到最后无人可写了,便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喝酒作诗。

暮春芳菲将尽,上等的杏花酒封坛,姜颜执笔写下一句“独埋杏花酒,静候一归人”,而后将写了诗的酒坛藏在床下,打算等到放榜那天再和苻离一起秉烛夜谈,饮个痛快。

三月十三,姜颜去国子监领了进士巾袍,只待放榜那日传胪宴时穿上,等待命运的裁决。

原以为苻离还能赶上传胪放榜,谁知一直等到三月十五传胪日入宫,长安街对面的大门也依旧紧闭,不见他归来。

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姜颜如此想着,于国子监同程温、季悬等贡生集合完毕,在祭酒和司业的带领下一同进宫面圣,等待传闻中声势浩荡、激动人心的传胪放榜。

深蓝的进士袍,配展翅乌纱帽,墨色腰带将姜颜的腰身束得盈盈一握,混在一群老少不同的男子中,显得娇小而不起眼。

不多时,太监先行唱喏,命殿内外肃静,继而鞭炮礼乐齐鸣,皇帝和太子入奉天殿就座,礼部便着手开始传胪。

百余名贡生们分列殿外两侧,礼部阮尚书在殿门口站定,命执事官徐徐展开写有进士名录的黄榜。天高云淡,风过无声,一时间,姜颜能看到前边那位仁兄脖子后紧张出来的热汗,瞄到旁边这位兄台袖子中不住发抖的手掌……

姜颜反倒不那么紧张了,经历了漫长的孤军奋战和潮起潮落,记忆混着血汗在心中根植,结果无非‘成败’二字,她担当得起。如此一想,心中出奇的平静。

殿中有人高唱:“跪——”

于是贡生皆撩袍跪拜,大殿内外肃然得可闻落针。

执事官展开黄榜,定了定神,用高昂清晰的语调徐徐道:“弘昌十七年春三月十五,奉天子令策试贡生毕,选贤举能,泽被九州,获一甲者赐进士及第,二甲者赐进士出身,三甲者赐同进士出身!”

远处号角苍茫雄浑,编钟声响,余音久久萦绕上空,众官及士子山呼万岁。待乐停,执事官继而用更大的嗓音一字一句宣读道:“弘昌十七年,一甲进士三人,状元乃应天府——”

状元郎是应天府人?

霎时,所有应天府的贡生皆是捏出了一手心的汗,而外地贡生则是多有失望,悄然叹息。

正寂静着,万众瞩目的执事官徐徐报出一个人名:“——国子监监生出身,程温。”

“程温?谁?”

“听说是个寒门,乡试十四、会试第三那个。”

“没想到是他!当真是一匹黑马啊……”

周遭切切杂音不断,姜颜跪在殿外,心中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意料之中的失落。

殿试之上的时务策,她自认为并无纰漏,如今这般结果,如若不是程温的文章更胜一筹,便只有可能是读卷时出了意外。

不是状元郎,便失了金牌令,看来她注定要走一条更为曲折坎坷的道路了。

蓝天下,殿宇前,程温出列,众人随着百官跪拜。再起身时,姜颜不经意间看到程温的背影,年轻,挺直,全然不似曾经在国子监时的瑟缩和内敛……

思绪复杂,执事官又念道:“一甲第二名,榜眼乃顺天府监生,张之敬。”

榜眼虽气度儒雅,却已不复年轻,约莫四十岁上下,起身出列,于是众人再拜。

执事官清了清嗓子,继而道:“一甲第三名,探花乃应天府监生——”

嗯?又是国子监内学生?

姜颜心想:多半是季悬罢。

“——姜颜!”执事官高唱,声音如破浪疾风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一声念完,尘埃落定!

阳光忽的有些刺眼,原本笃定自己落榜的姜颜脑中一片空白,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方念的是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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