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亲了(3)

岑司业最是古板,自听闻皇后娘娘下诏让女人入国子监后,他便气得闭门绝食三日,宁死也不愿让这群女娃娃‘玷污’圣贤之地。冯祭酒趁此机会给了女学生们一个下马威,若她们能在一日之内让岑司业踏出典籍楼半步,他便同意女子入学,否则宁死不从。

姜颜低低一笑,眉目如三月的桃李盛开,绕着指尖的玉环继而道,“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若不激岑夫子出门,完成冯祭酒出的第一个难题,你们又怎会顺利入学?”

一想起岑夫子气得从典籍楼里冲出来,连气都没喘匀就指着女学生们大吼“竖子焉敢大逆不道!兖州姜颜何在”的场面,阮玉打了个颤,细声问:“你到底给岑夫子写了什么,将他气成那样?”

“我就提了一个问题呀。”

“一个问题能将他气成这样?所问何事?”

姜颜‘嘿’了一声,眨眨眼凑过去,压低声音说:“我问他,《孟子》有言:‘居天下之广居’乃是仁的体现,可天下最宽广的住宅不就是皇宫么?若能住在皇宫那样最大的房子里才算是仁,那亚圣岂非是煽动后人萌生不臣之心?”

“你……”阮玉被她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惊得合不拢下巴,瞪圆眼睛半晌才说,“岑夫子罚你面壁还真是仁慈了。你不知这些圣先贤人比儒生的命还重要么?这般曲意抹黑先人,难怪岑夫子大动肝火,没将你赶出国子监已是大幸!”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学生有疑问,夫子怎能不行规劝教导之责?”姜颜毫无愧疚,道,“谁叫夫子古板执拗,我们都在他门外从昨晚跪到今晨他都坚持不露面。眼看着与冯祭酒的约定期限已到,无奈之下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正说着,隐隐瞧见墙角有人,姜颜以为是夫子来巡视了,倏地站直了身子,仰首面对墙壁,咿咿呀呀装模作样地诵读起来,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不是夫子。”阮玉小声提醒,显然是也发现了那人,脸上浮现出红晕来。到底是深闺里养了十五年的姑娘,遇见外男紧张到声音都发了抖。

姜颜从小在学堂里和男孩儿们厮混惯了,倒不怕,听说不是夫子来巡视,她反而长松了口气,扭头地顺着阮玉的视线望去。

透过梅枝的缝隙,她撞见一双精致而不失英气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种复杂的眼神?姜颜一时难以形容。

清高?探究?审视?或是还带有一点点小小的惊讶,只是那惊讶如投石如水,转瞬即逝。

阮玉忙侧过身避嫌,却忍不住红着脸地偷瞄梅树后藏着的少年,细声细语道:“是个少年郎君,看服饰应是学生……哎阿颜,他好像在看你呢!”

于是姜颜也大胆地看了回去,可惜树枝丛生,影影绰绰看不清是何相貌。她自小是个胆大的,索性朝那人挥挥手,单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没脸没皮地笑着:“来者可是国子学同窗?”

“哎阿颜!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有失礼数!”阮玉慌忙捂住她的嘴,吓得小脸儿通红。

“怕什么!以后都要和男人坐在一起读书了,还怕说话不成?”姜颜灵活扭开,又抬眼望过去,那少年依旧在梅树后窥探她,眼波更沉了些。

“嚯!这般艳丽的小娘子,便是在美人如云的京师中也难得一见!还胆大得很,苻离,你说论礼尚往来,咱们是不是也得前去同她打个招呼?”魏惊鸿眼睛都快看直了,弯着眸子怂恿苻离。未料苻离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连一丝心动也无。

魏惊鸿自讨没趣,只好叹道,“罢了罢了,知道你不近女色,那便走……”

话还未说完,便见从来不与女子亲近的苻离向前一步,从梅树后转了出去,径直朝那思过墙边倚着的艳丽小娘子走去。

魏惊鸿简直惊掉下巴!

完了!苻离莫不是被夺魂了?

这厢魏惊鸿胡乱猜想,那边姜颜笑容一僵,望着这冷冰冰的高挑少年面色不善地径直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姜颜反被唬了一跳。少年半晌不语,视线下移,看着她腰间佩着的半截玉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凝重,恍若结霜。

姜颜被他盯得发憷,正要张嘴询问,却听见少年先行开口,嗓音清澈带着些许傲慢:“你便是兖州姜颜?”

咦?他认得我?

姜颜小小惊讶了一番,上下打量他一眼,只见他身量挺拔、贵气天成,相貌却不甚熟悉,不知是谁家公子。她猜不出,便疑惑颔首:“正是。你是谁,怎的认得我?”

见她承认身份,少年的面色更沉了些。他似是有话要说,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只极低地哼了一声,扭头离去,潇洒之极,无礼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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