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173)

而世子爷身上则胡乱披了件外衫,似有些仓皇无措的立在了床尾处。

见顾妈妈一行人匆匆进来了,身子微微僵住,只抿紧了唇下意识的又往床榻上之人瞧了一眼。

随即,似有些不知所措的主动往后退了几步,将床榻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顾妈妈几个早已顾忌不上他了,这大小姐向来性子慵懒乐观,无论大事儿小事儿总能云淡风轻般懒懒的应对,顾妈妈打小照看她长大,还从未瞧见过她露出这样伤心又难受的表情。

顾妈妈顿时只一脸心疼,连往日里遵规守矩的那声“夫人”也不唤了,只满是疼惜的唤了声:“大小姐……”

说着,便直接坐在了床榻一侧,拉起了秦玉楼的手,一脸担忧的问着:“我的大小姐,这……这是怎么了,啊,这是到底是怎么啦,有没有伤着身子,伤着小少爷啊……”

说话间,只轻轻掀开被子,拉着秦玉楼的手便细细查看了起来。

秦玉楼向来淡然,可眼下,被满屋人围着,这晚无缘无故受的委屈,及嫁到数千里之外的京城这半年以来无依无靠的委屈,好似顷刻间一袭齐齐涌了上来。

也不说话,也没有多的表情,只微微红着眼,搂着顾妈妈无声的靠在了她的怀里。

好似这一刻,顾妈妈是她的依靠。

顾妈妈见状顿时红了眼,只一下一下拍着秦玉楼的肩,就如同小时候般,轻轻地哄着:“没事的,没事的,啊……”

说话间,便又微微咬着牙,仿佛意有所指的厉声道了声:“有妈妈在,妈妈一直在呢,谁若是敢欺负大小姐,老婆子我便立马与他拼命……”

戚修听了这番话微微蹙了蹙眉,可一见妻子这幅模样,心窝子顿时一痛,只握着拳想要上前,却又隐隐有些不敢。

正在这时,芳菲、归昕几个团团围了上去嘘寒问暖,而后头芳苓立马拿了帕子端了水手忙脚乱的赶了过来,知湫则小心翼翼的端了茶水过来。

床榻边上一时围满了人,只将戚修给挤得老远。

由始至终,甭说秦玉楼,便是连顾妈妈,甚至连屋里的几个丫鬟,连眼尾都没有往戚修那里扫过一眼。

顾妈妈回头又将秦玉楼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后,自然晓得夫妻二人方才定是行了那档子事儿的。

所幸这会儿瞧着约莫暂无大碍。

可仍是有些不放心,为了稳妥起见,便又立即派知裘前去知会府中的管事将大夫给请了来。

霁修堂忙忙碌碌的直闹到了大半夜方消停。

戚修亲自将大夫送走的,方才在屋子里听到说并无大碍后,戚修悬着整晚的心总算是松懈下来。

可他是众人眼中的“滔天罪人”,方才在屋子里未能靠近,眼下出了屋子,戚修只忽而一把稳稳的拦在了大夫跟前。

齐老大夫见这世子爷板着张脸,长手长脚一言不发的挡住了他的去路,又见他通身威严吓人,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只颤着声音道:“世子爷,您……您这是……”

戚修敛下眼皮,良久,只微微抖着唇低声问着:“内人……她……她果真有喜了?”

齐老大夫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又是一松,不多时面上便又露出了一副颇为古怪的神色。

但见眼前的人双眼像是一道利剑似的紧锁着他,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只立即恭恭敬敬的回着:“回世子,小的行医数十年,摸过的喜脉不下千人却也有数百,虽不敢皆说万无一失,但眼下夫人的脉象如盘走珠,分明是滑脉无疑,旁人的不敢作保,夫人这脉象的却是千真万确、确信无疑,已有月余了……”

说着,见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贵人两腮只绷得更紧了,齐老大夫心里头倒是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这神色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老大夫犹豫一番,还是极为隐晦的提及了一把,道:“夫人日前的脉象虽平稳健康,但头三个月是最为要紧的时候,须得好生静养调理,这……这于房事上也需得有些计较,像今晚这般……好在夫人身子底子好,并无大碍,若换做身子虚的,怕该保不住了……”

戚修闻言背上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老大夫说着说着,见世子脸慢慢的沉了,忙不迭又补了一句:“不过世子爷您放心,小的已开了几幅安胎的药,回头给夫人煎了吃了应当无大碍了……”

许久,这才听到那戚修低低的“嗯”了声。

老大夫额头上也隐隐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见世子爷止了步,余下的路由身边的小厮的引着,老大夫忙不迭迈着步子步履稳健的颠颠跑远了。

待将大夫送走后,戚修只背着手臂立在院外的老槐树下,久久未曾动弹,背后的冷汗渐渐地干涸了,然后,随之而来的却是心中后知后觉的狂喜,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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