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182)

可眼下分明还没。

她是在惩罚他。

戚修只瘫痪在床榻上,一口一口用力喘息着,随即,又微微卷缩起了身子。

身子阵阵空虚传来。

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欲、火这才渐渐地熄灭。

若是搁在以往,戚修的脸色早早便已落了下来了。

可是此刻——

戚修顿时只觉得一阵筋疲力尽,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待歇了片刻,这才微微抿着唇转过身子去,便瞧见妻子早已背对他躺着,一动未动的俨然已经睡着了。

紧紧挨着墙面,离他远远地。

被子里微隆起了一小团,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有些那道背影有些孤寂……及可怜。

戚修瞧了一阵,只微微抿紧了嘴。

想着这段时日妻子被他弄得心情不好,又因有孕镇日孕吐不止,夜里睡得并不踏实,戚修心里顿时有些愧疚……及心疼。

他轻轻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慢慢的挪了过去,轻手轻脚的替妻子掖了掖被子。

却忽而感到一阵怪异。

戚修不由一愣,只忽而一把将秦玉楼的身子轻轻地掰扯了过来,却见妻子虽闭着一双眼,睫毛轻轻颤着,上头却是沾了一片晶莹泪水,哪里就睡着呢?

戚修顿时微微怔住。

明明方才还好好地,明明方才是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她为所欲为,怎么现如今反而是她先委屈上了?

秦玉楼似乎并不想让戚修瞧见,只捂着眼微微挣扎着要背过身去。

可是她哪里抵得过他的力道。

戚修双手只紧紧的握着秦玉楼的肩。

秦玉楼再三挣扎不过,便再也忍不住了似的,情绪上来,只忽而一脸委屈的轻啜起来,一边轻轻的呜咽着,一边握着拳头胡乱往戚修伸手一顿乱砸了起来。

声音一抽一抽的道着:“放开,你放开,呜呜,就知道欺负我,你这个呆子就知道欺负我,呜呜……”

不似之前那两次装模作样故意假哭博取丈夫的同情,这一回,是真的有些委屈了。

秦玉楼打小没哭过几回,为数不多的几次掉金豆子竟然都是在这个屋子里,为了眼前这根呆滞的木头桩子。

她明明狠狠的“欺负”了他,欺负了回去,报得了那晚被丈夫强迫之仇,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没有丁点欢喜,没有丁点“报仇”后的快感。

反而愈加的委屈。

是不是,真的开始在乎了。

所以,人就开始有些患得患失,开始变得计较了,开始变得容易委屈了。

这样一种感觉,有些陌生,有些无助,也有些令人心生彷徨。

这点花拳绣腿,砸在戚修身上就如同挠痒痒似地,一点都不疼。

戚修半点不阻拦,全程一言不发的任凭妻子捶着打着。

只双眼却一直紧紧的盯着妻子。

直至秦玉楼没力气了,哭声也渐渐地止住了,戚修这才抿了抿嘴,良久,只凑过去低声道着:“为夫……为夫以后再也不饮酒了……”

秦玉楼原是一直闭着眼的,闻言,长长的睫毛只轻轻地颤了颤。

戚修瞧了,只一眨不眨的看着妻子,少顷,便又低声继续道着:“都是我的不是,莫哭了,也莫要气了,我往后再也不强迫夫人,再也不惹夫人生气,再也不会伤害咱们的孩子……”

空气中静默了一阵。

见妻子久久无甚反应。

戚修只又紧紧的抿着唇,轻声问着:“夫人,可好?”

后来,这一句承诺,成了秦玉楼未来耀武扬威的资本。

人往往被逼迫到了绝境,是会绝处逢生的。

譬如,母猪也又可能会上树。

譬如,戚修竟然也会哄人。

在秦玉楼的记忆中,呆板木讷的丈夫其实也有深情开窍的一刻,尽管,这漫漫一生,仅仅只开窍过,深情过这么一回。

但是,后来的秦玉楼慢慢的懂了,有的人天性便是如此,能有过这么一回,方足矣。

但是在当时,这样的丈夫,对秦玉楼而言,是有些别扭的。

她习惯了丈夫的呆,习惯了丈夫的笨,甚至习惯了丈夫偶尔的阴阳怪气与独断专横,只唯独这轻声细语——

“手疼吗……”

戚修说着,只忽而轻手轻脚的拉着秦玉楼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柔着,末了,又用袖子一下一下擦着秦玉楼脸上的泪渍。

秦玉楼呆呆的任由他为所欲为,好半晌,只愣愣的挤出了几个字:“还不许去怡红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戚修听了似愣了一愣,好半晌,这才微微扬着唇,低低的道:“好!”

说着,双眼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妻子殷虹的唇,随即,缓缓地凑了过来。

秦玉楼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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