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三十年+番外(43)

好一点的缘分啊,始终浅薄得像一片风雨中的蝉翼。

厚实的东西,始终是俗世里的味道。大雨冲刷泥土地时的味道,妖精勾走书生时候味道,还有女人的魂归来,阴狠地吞噬人梦境时的味道……顶吓人,却又香艳诱人,引人破戒。

宫门上在下钥了。

太监们的声音传来:“下钱粮勒——出宫的大人们,脚程稳快些嘞——”

主子们盖被和眼,白日里的规矩从奴才们身上卸下,春夜中干燥的紫禁城在无数年轻的春梦里泛出一丝潮意。

跪到这个时候,王疏月有些后悔自己和皇帝斗得这场气。

哪怕她觉得自己没有错,但最后受罪得还是她自己,皇帝也许顶多觉得自己吃了个瘪,也不可能为她一个奴才辗转,这会儿不知道抱着哪块软玉睡熟了。

所以,她竟又要坑自己在这里跪整整一个晚上?

王疏月有些不甘心地撑起酸疼的脖,望向合了门的南书房。

有些屋子是因人而生的,那人在的时候,那处就是万众瞩目之地,那人拂袖一走,就只剩下一抔冷光。

之于皇帝,南书房便是这样地方。

夜里下锁后,没有人当值,连门前的那颗酸枣树都像一从鬼影,风细细地摇摇动着枝干,门户上的糊窗着也被吹得沙沙作响。

炭火灯火都没了。别说啊,在这样冷清的地方,还真有些想家啊。

王疏月吸了吸鼻子,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起更的时候,日精门那边突然传来了动静。

不一会儿,日精门竟请内务府的钥匙了。

照理来说宫中下锁之后,若请不出内务府的钥匙,任凭你是皇子或是王爷,都进不来。除非有紧要之事,比如顶要紧的军情。但那也得在外面递帖子,来往传递,耗上好一大把时间。

王疏月正跪在南书房外面。

一旁就是月华门。她正在想是出了什么事。却见张得通亲自提着灯笼,引着一众人从日精门一路往月华门疾行。厚底鞋与宫道摩擦出沙沙沙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戏里头的搓步。

月华门后面就是养心殿。

王疏月回头望去,见养心殿已经点起灯,光烘在宫墙后面,照亮了西边漆黑的天幕。

张得通这些人急匆匆地穿过月华门。落在后面的何庆倒是看到了王疏月。他见张得通没有顾自己,忙抽了几步过来,撑着王疏月站起来,直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姑娘快起来,现在啊……犟不得。”

王疏月借着他的力站起来,弯腰拍着下摆的灰尘,抬头又见何庆一脸的焦惶恐。

“出什么事了。”

何庆不安地搓着手:“现在还说不好,但恐怕是个大事。奴才不能跟姑娘在这里耗着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天,又紧着道:“这会让姑娘走动不得,也不好再回二所,这样,您上日精门旁得庑房里去歇一歇,没多少会儿子,天就要亮了。”

他不说明白,自然有他的道理。

王疏月没有再追问,她知道兹事体大,还是听他的安排好,于是应声转身往日精门去。

谁知,没走几步,何庆又回她追来道:“王姑娘,奴才问您一嘴,姑娘从前得过豆症么。”

“痘症,是说天……”

“欸,对对对,就是那恶东西。”

“顺宁二十八年,那年南方闹痘症闹得很厉害。我是那时候出的痘,就在卧云精舍里养的。”

何庆忙道:“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奴才晓得了。”

说完,又匆匆追张得通他们去了。

这一来。

即便他什么也不说,王疏月也能猜全。

回想一阵,皇帝这几日身上是不爽快,将才他写字的时候,半挽起的袖口处,也确实有几处红点,但怎么会是那要命玩样儿。

现在想想,父亲那句判语下得真是犀利划骨,“煞气太重,恐寿不好。”

这叫什么,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吗?

王疏月走了几步,又回头望向身后的月华门。

暖光摇曳。人心硬不起来。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这个人吧,虽然狠,但也算是个好皇帝。

所以她好像……也不太允许自己这样去想他。

在清朝入关后的二十年中。天花如同一种诅咒,一直萦绕在满清皇族的头顶。

人人谈痘变色。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先祖都生活在北方草原,从前并没有人得过天花,对这种疫症毫无抵抗之力。以至于先帝爷即位初年,就有好几个皇嗣死于天花。

所以,虽然先帝一生有近二十位皇子,但最后长成的却只有不到十位。

后来,十二皇子的额娘陈氏,也死于天花。其宫中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也因此死了近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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