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的非典型“真香”(42)
陆奕珩转身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那边说可以让人过来,只是怕语言不通,得有华裔的心理医生跟着,最好是精通英语的心理医生。”
陆奕珩想了想,说:“好,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准备接待他们,我去联系季思羡。”
“好。”
陆奕珩走到桌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
精通英语的华裔心理学家,再加上了解许盐情况的,也只有季思羡了。
他想,事关许盐,季思羡应该不至于推辞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季思羡拒绝了。
当时季思羡对于陆奕珩的来电也很诧异,等他说明来意:
“我联络了美国的几位心理专家,他们愿意派一个专家团过来替许盐治疗,但是怕语言不通,所以想找一位精通英语的华裔心理学家帮忙,你正好符号条件,你也了解许盐的病情,我想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季思羡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
他冷笑一声,惯常温和的语气陡然尖锐:“陆总,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许先生和许女士答应过这件事吗?更何况,盐盐的情况我清楚得很,你就没有考虑过来更多的陌生人,会让他更加受刺*激吗?”
陆奕珩自然考虑过这个情况,道:“对方已经研究过许盐的情况,他们认为可以治疗,我才准备安排他们来的。”
至于身份……
“我想,许盐的父母应该也都希望许盐能早点好起来吧?”
季思羡的语气越发尖锐:“那你呢,你又是什么目的?忏悔赎罪吗?还是同情他?我想,要是为了你自己晚上睡觉能睡得香甜一点的话,倒也不必如此。”
回答他的是陆奕珩的沉默。
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之前明明只想着报复许盐,可是后来明白许盐是真的“人格分裂”,又知道他十年前的那段过往之后,却也不怪他,甚至想为他报复那些人渣。
而且,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所以才帮他联络美国方面的心理专家。
可是,自己的想法呢?
为了赎罪?因为同情?或者为了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他一下子就迷茫了。
直到最后,他也没回答季思羡的问题,那边的季思羡语气讥诮地挂掉了电话。
过了一天,张拾年过来跟他说,高琳被他爸爸锁在了家里,哪儿也不让她去,至于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怎么了。
陆奕珩当时正在看高家公司的财务报表,听了,不屑地笑了一声,道:“不必管她,反正,厉害的还在后面呢。”
他想,不如就收购了高氏,如何呢?
望着财报,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不由微微勾唇。
“陆总,这份文件还麻烦您签字盖章。”
张拾年又把一份文件递给他。
他道:“知道了,你等下过来拿。”
“是。”
他看完文件,打开抽屉去拿自己的印章,一开抽屉,看见什么,手却突然顿住了——
抽屉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一个手表盒子。
是了,正是他之前送给许盐的百达裴丽星空表。
后来,他要跟高琳订婚,许盐来跟他“诀别”,把这只手表又还给了他。
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手就把手表扔进抽屉里了。
他不自觉地抓起盒子,轻轻打开来,那只百达裴丽的星空表正静静地躺在小枕头上,还在不停地走字。
“滴答、滴答、滴答……”
他曾记得许盐是戴过这只表的,当时许盐很高兴,还说:
“喜欢,当然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半套房子呢!”
许盐手腕纤细白皙,不像一般男人的手,配着这只手表,极是养眼。
他叹了口气。
正想把盒子合上,忽然就看见小枕头下面EVA泡棉植绒那里塞着张纸条。
是许盐写给他的吗?
他赶紧取出手表,把压在下面的纸条取出来。
那是一张便利贴,比成人手掌心还小一点,上面用黑色水笔写了几句话:
“只能爱你到这里了,爱你太辛苦了,而我,偏偏是一个很怕辛苦的人。”
“不用担心,我会很好的,余生会很快乐的。”
“不和你玩啦。”
看着这几行字,陆奕珩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它簌簌地落下来。
那时的许盐准备要做回许安了,做回那个无忧无虑、乐观快乐的许安了,可是自己,却又硬生生把他拉回了地狱。
他有什么资格去怪罪高琳、王遥海他们呢?
罪魁祸首不是他自己吗?!
一直让许盐辛苦、担惊受怕地爱着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自己总是那么自私,那么自我,从来只想到自己,从未去体贴许盐的难处,去想过他的痛苦,无论是十年前也好,十年后也好,一直都在伤害他不是吗?
许盐这个人,明明说着自己是一个很怕辛苦的人,可即便如此,还总是要来到自己身边,以自己都未察觉的方式辛苦地爱着自己——自己喝的咖啡,酒桌上被挡掉的酒,谈判时帮自己斡旋的话语……
即便被伤害,被不在意,他还是笑着,要跟自己说一句“不要担心,我会很好的,余生会很快乐的”……
“不和你玩了”,他想,是啊,在十年前,许盐就该在自己要他帮自己看书包的时候,说:
不和你玩了。
第61章
陆奕珩又去找了季思羡。
他跟季思羡说,我要救许盐,你告诉我,怎么才可以救他?让他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彼时季思羡还在上班,见到他有些不耐烦:
“我说过了,你若是同情或者想赎罪的话,大可不必这样,盐盐家里财力物力人力都有,不缺你这点钱和人力。”
哪怕再不济,也有汤子骏,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大渣男?
别到时候没帮助,反而更加刺激盐盐。
“我知道……”
“你知道还来问我?”
“不是……”陆奕珩有些局促地低头,目光落在他的皮鞋尖上,“我知道你讨厌我,但只有你知道怎么救他了……”
“呵呵,现在来装深情?晚了!”季思羡毫不留情地讥刺他,“你早干嘛去了呢?”
陆奕珩落下眼睑,没说话。
“你以为现在来装一下深情,忏悔一下,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就可以把你以前的伤害全都补偿回来吗?”季思羡冷笑一声,“晚了,我是心理医生,我告诉你,感情上的伤害,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天空下雨,等雨过天晴,心上的伤口也就愈合了,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事实上,那明明就是被揉成一团的纸,已经被使劲揉成一团的纸,就算你把它展开来,再怎么抚平、怎么想办法,皱了就是皱了,再也不会恢复成原来那样光泽平滑了!”
他坐在那里,看着陆奕珩的脸色渐变,从任由他说的平静,到逐渐面露愧色和慌乱。
最后,陆奕珩说:
“对不起……”
说完拔腿就走了,好像有什么人在追他似的。
……
许盐的情况已经稍稍好一些了。
起码没有最开始那样,看见人就往被子里躲了。
经过季思羡的几次心理疏导,他有点能面对别人了。
汤子骏很高兴。
只是也有不失落的——许盐没以前那么喜欢他了,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不过相比较之前看见他就尖叫着躲起来已经很好了。
季思羡说可以的话,要带他出去走一走,哪怕在小区走也好,要让他渐渐接受别人的目光,渐渐融入到社会中去。
于是最开始的时候,由许盐最信赖的许妈妈陪他出去,他们不去小区,而是去申城的人民公园,那里没人认识他们,可以在饭后去散一散步。
许妈妈也绝不说“妈妈陪你去走走”,而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