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宠婢(72)

作者:莫思量呀 阅读记录

齐敬堂长长舒一口气,与他碰了杯盏:“其实我还是谢你的,当年她那样难,你曾陪在她身边,可厌恶你,也是真的。”

沈知章透过窗游看着外头那一轮模糊的月,也想起那段家族没落、微弱尘泥的日子:“是,她当年吃了许多的苦。”

他讲起旧事来:“那时我还寄居在三房,一日读书到夜半,有些饿,便去了厨房里,想着讨点吃食裹腹,却见厨房里有个女孩儿借着灶炉里的火光。捧着一只有些破旧残缺的茶壶,反反复复一步一步练着斟茶的动作,每一次,都是那样专注而认真,像是在干一件了不得的事。”

“我便驻足看了一会儿,待进去,她见了我有些仓惶地将茶壶往身后掩了掩,唤了声表公子,我说了来这儿的缘由,她便利落地净了手,将晚膳剩下的笼包替我热了几个,又拿食盒装下递与我。我那时看过太多奴仆的冷脸,感念她的殷勤,便指正了几个她方才斟茶的动作。”

“她认真听完,眼睛亮晶晶的,小脸也是微红,同我道谢。后来我再见她,她也被调到五公子身边伺候。我才知道,她是唯一一个从厨房提拔上来的姑娘。再之后,她被人设计,差点被四公子强要,我正巧碰见,便将她救下,也就是从那时熟络起来……”

齐敬堂静静的听着,没有再打断他的话。只是半眯着眼,瞧着窗外薄薄的雾气,从他的话语中想象着她那时的模样。日子清苦,却也积极坚韧,认真的抓住每一次可以活得更好的机会,他眼眸中霎时间充满着柔软。

“那时候我们像在淤泥里一起挣扎的小草,便起了惺惺相惜的意思。后来,我对她便起了些情意,也察觉出五公子对她的喜爱以及三夫人对她的不喜。便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同三夫人将她讨要过来,也免她少吃些苦头,不必夹在五公子和三夫人之间为难。只是那时候我母亲……”沈知章顿了顿,却还是讲了出来,“那时候先侯爷没了,大房式微,二房蠢蠢欲动,母亲那时尚有姿容,想着攀上二老爷,却被二夫人察觉,当场抓获。闹到了三房里,三夫人脸上挂不住,使得我与小妹在三房的日子越发艰难。”

“不过短短的几日的功夫,南枝便被老夫人要了过去,可也正因为此,她也有了在老夫人跟前说上话的机会,我们一家才不至于被赶出府去。再后来的事侯爷便知道了,阴差阳错的,好像总也差了那么一点,我与她终究欠了点缘分。我再与她提起要讨要她的话,她却拒绝了,只说当我是哥哥一般,不曾有过那样的情意。”

“其实我知道,她只是不愿再牵连我。后来她被送到侯爷身边,便更加忌讳。只是后来直到有一次,她见若茗始终心仪我,便也规劝我两句,替若茗说几句话,那时我便知道,她早已放下了。那时我便劝自己该放下了,后来清月就出了事,她总觉得当初我帮了她,觉得亏欠于我,其实我又何尝不觉得亏欠……”

“我说这些,便是想将从前摊开来与侯爷讲清楚,这个心结总不能一直横亘在那里,侯爷说是与不是?”

齐敬堂来到了正房这边,见屋里灯还亮着,他推开门走进去,见南枝散着发坐在妆奁前,已是要睡下的模样,转过头来瞧见自己,还有些惊讶。

她站起身,将衣襟拢了拢:“以为您要在书房歇的。”

齐敬堂却走得近一些,看着她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羞辱的话,想起那日午后将她压在长案上……想抬手向从前那样,碰碰她微凉的脸颊,然而终究没有,只是看着他对她道:“南枝,对不起。”

南枝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这句,抿了抿唇,只问:“您要在这儿歇吗?”

齐敬堂点了头。

直到夜半听到她呼吸平稳起来,齐敬堂才坐到床沿处,抚抚她散乱的发丝。

只是门却突然被敲响。

门外传来圆石的声音,有些急:“侯爷!边关生变!陛下让您即刻入宫商议!”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知晓(一更)

齐敬堂自宫里回来的时候, 天边已露出些微白。

他先回了书房,换掉了已被雾气浸的冷湿的官服,而后牵挂着南枝, 又往正院去了。

他推门的动静很轻,然而南枝还是醒了。她也几乎是半宿没睡, 见他回来便撩开帐子问他:“要打仗了吗?”

齐敬堂提壶给自己灌了口冷茶, 闻言安慰道:“这场战事迟早要起, 朝廷也早有准备。所以不必担心。”

南枝却不信他轻描淡写的说辞, 皇帝将他半夜叫进了宫,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见他闭口不谈, 她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和北戎有关, 是吗?”

齐敬堂见瞒不住, 点头:“北戎回去便和鞑靼结成了联盟,突然袭击北境,边塞告急。不过也算不上是什么措手不及的事, 朝廷早就做了准备。”

“你要出征吗?什么时候?”南枝语气里多了丝忧虑。

“半个月以后吧。”他搁下手中的茶盏, “待粮草一备齐,便会出发。”

南枝心里起了愧疚,此事到底因自己而起,若不是他为了自己执意破坏了和亲,即便朝廷和北戎的合约缔结不成,也不会倒戈相向。她拢起细眉, 看向他:“侯爷需要我做什么吗?”

很多, 齐敬堂想。

虽然这场战事他早已料到, 也有所绸缪, 可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 谁也说不准。

他需要的, 是她作为妻子对丈夫出征的担忧和不舍,他需要一个拥抱,一个离别前的拥吻,或是场放纵的、酣畅淋漓的交.缠。他更想要的,还是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答应永远留下的承诺。这样即便隔着千山万水,即便遍体鳞伤,他哪舍得不回来。

可是这一切,不该出于她的愧疚和感激,因此只道:“保护好自己,让我无后顾之忧。”

南枝好似被这句话烫了一下,她不敢看他灼然的目光,垂下眼来,他待她的好,她不是瞧不见,可是如今的他对比旧时,总让她有种不真实之感,让她不敢深信,也不敢放下戒备的心来,只含糊道:“那我等您回来,我既答应了做您三年的妻子,便会守好这座府邸。”

齐敬堂闻听她又提起三年,心底又叹一口气,想这一去战场,短则半载,多则数载,短短三年,还留给他多长时间呢?

他也不解衣衫,走到小榻旁,只道:“天快亮了,再睡一会吧。”语气里有些颓唐。

***

自那夜起,齐敬堂变得更加忙碌,整兵、练兵,时常五六日也回不来府里一趟,偶尔与南枝碰面也是在妹妹那里。

却说齐若茗这里最近有些闹情绪,因着沈知章在江西的任期还有几个月,要到年后才能调回来。此次回京不过是因为他已经三载不曾回来,便索性为这婚宴,请了探亲假,如今马上就回去。

而齐若茗有了身孕,来时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如今知道了,陆家人的意思都是要他留在京中,左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这一路颠簸,怕她身子受不住。

而齐若茗却觉得胎象稳妥,执意想陪丈夫回江西。

因此大夫人一连几日都将南枝拉来当说客。齐敬堂偶尔回府也得忍着脾气来劝两句,偶尔压不住脾性,便要训斥上。每每呆不上一会儿,便被大夫人撵走。

若说齐敬堂恼火,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一方面气恼妹妹明明也是当娘的人了,却还有些不知轻重。当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出征在即,好不容易趁着闲暇回趟府,想着和南枝单独相处一会儿,哪知却尽数被妹妹霸占着。

好在在几人的连番劝说之下,齐若茗终于松了口,但提出仍然要将丈夫送出保定府才算。大夫人便也答应了。

这日上午齐敬堂早早的便从军营里回来,这些日子军队粮草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着钦天监择定吉日,大军便开拔。想着妹妹的事已解决,便有些神清气爽,来到正房,想找南枝说会话,却不意愿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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