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149)

作者:浪沧君 阅读记录

身下仿佛被死死黏住,完全无法起身,对上那双看热闹的眼睛,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被暗算,不只是草无法拔起,不管是什么,只要落在泽畔,就会被牢牢钳制住,这个陷阱就是专门为自己而设,目的是为了防止自己中途逃跑。

好吧,你又赢了,一时大意竟着了道,事已至此,也只能随机应变,他看着弥泱,问道;“你要我怎么做?”分明自己才是被求的那个,搞得好像自己有求于人似的,堂堂一族之主,竟被同生者当猴耍。

“当然是和我合作,我想该怎做,你应该比我清楚。”弥泱指着兑泽说道。

要破解禁制,的确需要两人合力,即便是合力,也非易事,这其中牵涉到数万年的恩怨,不仅仅是怨灵族与神族,还有人族与人鱼族,甚至还有山中那头不见踪迹的天犬,明知不易,只能迎难而上,禁制不破,那些失去的力量要何时才能找回。

“你就不怕我从中作梗?”焚祭心头已经默许,嘴上却不肯服软,实则是憋了数万年,实在憋得慌,曾经,他也是个喋喋不休的主儿。

“那就一起毁灭吧,这天地万灵,溟海八泽,让他们统统消失便好。”弥泱不屑地摆摆手,说道。

天道尽毁,毁的也只是玄墟之下,万物重归混沌,众生之上的神族也会毫发无损,无非再来一次开天辟地而已,可早已扎根于大地的焚祭,就没法置身事外,届时,他将无容身之所,只能静待大道的责罚。

说了半晌,这些都只是玩笑话,在这世上,若说有谁比神族更希望禁制早日破解,那便是焚祭,与神族希望天地秩序的目的不同,他只是为了找回其中四泽内属于自己的灵念。

当日几乎全身灵力都压在垠渊身上,哪知他一时踌躇,自身被封印不说,害得自己险些魂飞魄散,好在危急之时,他迅速将灵念融入到被一分为四的元神之力中,这些灵念被禁锢在南方与西方四泽后,借着泽内灵息和天地灵气,四道灵念在不到三千年的时间内,已恢复至巅峰。

从百余年前开始,他便用念力将垠渊被封印的神识唤醒,只有这样,才能让弥泱提前醒来,为了避免超过三千年之期而让自身受到灵念过剩的反噬,他还将原本可维持五千年的禁制瓦解了两千年,冒着天地动荡,自身消散的风险,只为一赌。

在这盘棋局内,他既是执棋人,也是棋子,机关算尽,只为给神族布下一局,不到最后一子落下,都无法判定输赢。

从在溟海中的对话来看,弥泱显然已经猜透他的意图,然而她依然义无反顾地坐在桌岸和他对弈,心甘情愿地走入那个圈套,这就是万物主宰者所特有的从容,规矩既成,也能被她改变。

“天地秩序恢复后,我们能共处吗?”焚祭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你要掀翻大地吗?”弥泱反问着同样的话。

“是的。”

“那你我注定不能共处。”

这样的对话十余万年来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从没有出现过第二个答案,于焚祭而言,大地只应有溟海存在,其余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侵略者,神族已经拥有那么广袤的玄墟,却不能容忍他拥有小小的大地。而于弥泱而言,溟洲生灵已经繁衍万世,尽管早已和神族再无联系,但她岂能容忍这种惨绝人寰的屠戮事件发生,而且屠戮者还是她宿命般的敌人。

看似什么都变了,实则什么都没有改变,禁止破除后,他们依旧是敌人,依旧会手持神器拼个你死我活。

“弥泱,我们能改变命运吗?”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焚祭突然对鲜血和战争感到从未有过的厌恶,如果他们注定敌对,能否换个别的方式,而不是以红色为基调的敌对。

“谁知道呢?若不想臣服于命运,就去改变吧。”

这个问题,早在降世之初弥泱就考虑过无数遍,她在虚无中看遍万千世界的命途,来过的,还未到来的,深知没有人能逃得过那两个字,她可随意改写世间命轮,掌控自己的命运,但当加上一个“们”字时,宿命就不再是她一个人能左右。

不想臣服,就去改变,为了这个改变,焚祭已经斗争了十几万年,与其说达到把他们定为宿敌,不如说把他看作一个失败者,被抛弃后,他一直抗争,却从未胜利过,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双,操控着命运之盘,让他永远只能行驶在既定的轨道上。

无论这艘随风浪飘荡的小船驶向何方,他们还能彼此并肩,他还能在这样看着她,就以足矣。

第61章 悲歌

也算解决了一桩心事,焚祭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脚下这片土地似乎不像之前那样惹人生厌,血泉静止后,微风中带着朝露的清新,目下依旧墨色一片,只有泽水面掠起几缕波光。

身边的人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静静的坐着看着兑泽出神,时光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广阔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悲伤,没有喜悦,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只有天地静默。

如果可以,我想抱抱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向身旁的人伸出手时,那身衣裳和现在一般无二,只是他从未将那人拥入怀抱,现在,没有大道的干涉,你还会像当初一样据我千里之外吗?

这些年,太过孤寂,他虽然是怨力所化,邪恶的根源,然而在冰冷的溟海深处,永远藏着一颗渴望热闹和温暖的灵魂。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他侧着头,小声说着,像是在说一个不愿意让第三人听到的秘密。

“你过来吧。”弥泱拍了拍脚边的草地,不想挪动位置,要求焚祭过来身旁。

莫非将自己困在地面上的神力解除了?焚祭微微撑起身子,已没有任何力量将他吸住,便麻利地起身,走过去几步,坐在那片草地上,距离那么近,比他们相对而坐的时候还要近,只要一伸手,就可将眼前人揽入怀中。

自从降世以来,他只有三次离她这么近,第一次就是他们初次相见时,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触及,第二次是三千年前,虽然近身的是垠渊,但那时自己控制了神族的副主,将致命的武器刺了过去,第三次便是现在。

天成面孔还是那么赏心悦目,墨色的眼眸凝视着自己,昨夜消失的星光仿佛都坠落在那双眸子中,这双眼睛就这样看了垠渊十几万年,却从未属于自己半分,焚祭在抱怨之余,突然理解了那个久居溟海之下的神祇,但凡沦陷,怎么再能容忍这样的眼神看向别人。

无边岁月里都沉浸在阴暗中的思绪突然飘飞,玩心四起,他悄悄在身后运起一道似有似无的灵力,先虚晃一枪,趁其不备将其抱住,万一被反击,就甩个无赖,死死抱住不撒手,他不禁在心里鄙夷着自己,真怂!

“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弥泱前倾着身体凑过去,焚祭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冷冽的香味。

“我想说......”见对方凝神望着自己,毫无戒备心,他快速将酝酿了半晌的力量打出。

黑气被击碎,他颈间突然冰冷刺骨,一道寒光从眼前晃过,弥泱手中长剑抵在他跟前,“好啊,焚祭,你竟敢暗算我,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吗?”

焚祭无奈地撇撇嘴,她分明没有防备,为什么自己又成了被算计的那一个,指了指身前的神剑,他可招架不住这一剑。剑芒刚散去,他就一把将弥泱死死抱住,很快又松开手,口中低语着:“你我分明是同生者,我为何不能抱抱你?如果世间真有另一个我,那我们才是彼此,若不是因为大道,我们定会生死与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弥泱回想着虚无中的种种,他们三个都是被虚无所孕育,自己所见最多的的确是焚祭,垠渊只是偶有所见,但从十余万年的对话和垠渊初见焚祭时的反应来看,他们两人压根未见过彼此,莫非当初大道初诞时,出了什么差错,而后只能将错就错,让三人都诞生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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