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156)

作者:浪沧君 阅读记录

神柱将那道淡灰色的光吸入,之后喷发出耀眼的蓝光,光芒洒下里,他只觉得自己被缓慢举起,被推入一个空无一物的空间,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空茫,没有神息,没有任何灵识流动,看似满目荒凉的白,实则是无色的透明。

这就是虚无之地,为数不多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叩响,依稀记得这个孕育自己的地方,昔日从未仔细看过,只道这里蕴藏着世间奥妙,今日才发现,人人皆向往的圣地,竟是这般荒芜。

“焚祭,你来此处所为何事?”苍老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间内响起。

就是这个声音,当日被放逐出神地前,不停在耳畔回响的声音,无数个独坐深海的夜晚,这个声音就如同噩梦一般在他周围萦绕,时刻提醒他弃子敌人,让他认命却又让他反抗。

“你是否就是幕后的主宰者,你躲在这个无人能踏足的地方,指点苍生,却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就是个懦夫,有何资格来质问我。”焚祭指向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声呵斥着。

“你竟然会认为我是个主宰者,果然还是不够聪明,我就是她,她就是我。”苍老的声音悦耳了许多,低沉而动听。

“我不在乎你是谁,我只想问,你为何要胁迫弥泱,让她修习无情道?”焚祭匆匆问道,尽管进来的时候未受到阻拦,他依旧不敢在此地逗留太久,自己不是神族中人,若是暴露行踪,想要脱身便不是那么容易。

“世间至尊,谁能胁迫她,若非她心甘情愿,此事断不能成。”一阵答非所问的话语后,虚无中再无声响。

焚祭等了许久,才发现与自己对话的人已经不知去了何处,陡然觉得自己仿佛被耍了一般,他愤怒的挥出一道暗之力,但这里一片空寂,全无可以攻击的目标,黑气逐渐散去,消失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呆立片刻后,上方仿佛被撕开一个口子,一个颀长的背影出现在眼前,尽管只是一些光芒凝聚而成,他还是能认出那便是弥泱的身影。只见光影中的人推开虚无之门,凝神释放出体内的几许神力,再将另一道光收入体内,此处万物皆无色,因此无法辨清那些神光的颜色,但这已经将他心头的疑惑解开。

修习无情道之事,的确没有外力胁迫,那完全是弥泱自己的选择,她主动抛弃了自己身上的□□,斩断与世间的羁绊,从此,做一个俯瞰世间的神明。

少让我看这些!带着被抛弃的愤怒,焚祭用力将眼前的画面击碎,如同流动的云烟般,光芒消散后,那道口子合上,这里就是虚无,在强大的力量自此处都毫无发挥的余地,这个容纳一切的空间会将投进来的所有东西慢慢消释,被留在此处的□□,便再也无法找回。

若是被迫放弃,弥泱身上失去的一定不仅仅是□□,还有某些记忆,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自己抱有幻想,那个同生者的果断决绝,绝非他所能及,抛弃这样重要的东西对她来说,竟然就像扔掉一件再无用处的衣袍一般。

在这里快速奔跑着,焚祭想找到一丝最初的痕迹,然而无论他跑得多快,跑出多远,似乎永远都在原地,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个蓝色的身影在前方向自己招手,走过去便能赶上。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一切还是那么触手可及,当他朝那个身影抬起手的那一刻,眼前还是一片虚无,那不过是一幅幻象,陡然间,一块镜像从天而降。里面看不清容貌的人在嘲笑着他,笑声由无数个声音构成,既有他的同生者,也有那个夺取他一切的人,还有那些与怨灵族交锋十余万年的神族,这些声音在他耳畔都只汇成一个声音,那张面孔在他眼里也只是那个人的脸庞。

弥泱!弥泱!

他在心底呼唤着,黑气在手中凝成长鞭,砸向镜像上,光滑的镜面裂开,映照出自己那张扭曲的脸庞,漆黑中燃烧着怒火的双目,镜像一点点破碎,他似乎也被撕裂成无数快,消失在死寂中。

这是他的命运吗?不,这只是幻术,焚祭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虚无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在驱逐自己离开,没错,一定是让自己离开,这个自诩为圣洁的地方,怎能容纳他这个弃子玷污。

然而歪打正着进来后,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去,转念一想,既然能用筑基之力打进来,应该也能用同样的力量打出去,依照进来时的方法,他在此朝下面挥出一道淡灰色的光,手起光落,自己忽然被拽着急速下坠。就像当初被扔下玄墟一样,不知落了多久,他终于悬在一片紫芒之前,这是鸿蒙之柱上的神光,竟如此轻而易举,看来虚无也不是个多么神奇的地方。

得意一番后,他绕着神柱看了又看,满意的飞身离开,来时蹑手蹑脚,走时倒是大摇大摆地离开,速度倒是着实快了些。六位星君都隐匿在太虚之镜前,看着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无奈地摇着头,真不知今日是哪根弦搭错,尊上竟然放任焚祭进入神族禁地。

在归藏川上目睹一切的弥泱这才满意的朝焱城而去,临行前还不忘感叹,脸没长大,脑子果然也不够用,竟如此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打开虚无之门,若不是她暗中施力,那个沾沾自喜的怨灵,恐怕早就被鸿蒙之柱吸干全身力量。

走上泰舆宫前的石阶,她心中恍然生出些焦虑,里面的人被自己更改了命轮记忆,如此是否会为元神造成损伤,带着一丝不安,她轻轻推开古老的殿门。

王座上的人正杵着额头,低头闭目,听到响动,以为是近侍有事禀奏,抬眼一看,却是自己挂念多日的人,“弥泱,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如此悄无声息,你为何隐了神息,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垠渊小跑下来,满目担忧地问道。

自己分明没有隐藏神息,为何他感知不到,是身体还未恢复,还是这便是修改命轮的代价,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只能说道:“我到溟海中探查一番,故而隐了神息,此事与你无关。”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不该擅自行动,才沦为焚祭的人质,之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吗?”垠渊紧紧握着弥泱的双手,还在为日前的事内疚。

不得同意而前去查看天雷地火封印,让焚祭趁虚而入,使饕餮得以借机破印而出,这倒是符合消除部分记忆后命轮上的印记,弥泱笑着拍了拍握住自己的双臂的手,摇头表示都过去了,不必介怀。

“你身体不舒服吗?”刚进门时,她看到垠渊低头皱眉,似是有些不适。

“无妨,只是有些头疼,可能近几日思虑过重。”垠渊笑着说道,神族不会染病,倒是接连几日,自己一直想着离泽之事,烦闷不已,现在弥泱归来,见她并未放在心上,也就宽心了许多。

“来,我给你调理神息。”弥泱一听,忙拉着他朝内殿走去。

已经过去数日,命轮的余力竟然还未消退,然而这却是个将垠渊支开的好机会,她本就愁要如何瞒过自己何和焚祭之事,一听刚才的话,计上心头,借这件事来做文章,既可掩人耳目,又可让整件事看起来合情合理。

柔和的生息之力进入体内,垠渊顿感额头上的紧绷感和刺痛感退去不少,不多时便眼皮沉重,昏昏欲睡,他全然不知那股生息之力中下了昏睡咒,还当是自己最近太累,需要入定休息。

弥泱看着榻上熟睡的人,以一抹神息探入他的识海,尽管能随意洞察对方所思所想,但有些藏在识海深处的东西,却很难揣测。

识海深处是一片浅金色,倒与垠渊身上的神力相对应,弥泱却略微有些惊讶,他们生于虚无,识海不应出现这样的色彩,焚祭是另一面,所以他的识海是浅灰色,而他们两人,识海本应是近乎于无色的白。

探寻了一阵之后,她发现这片识海形成得太过仓促,若说神族的识海如虚浮的海那样浩瀚,那眼前这一片,倒是有些像低洼不平的丘壑就如同丹陆南部那些丘壑地一般,这应该是识海凝聚之初,被某种外力强行打断的后果,大道果真无情,对亲自孕育的人尚且如此,何况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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