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11)

作者:裁云刀 阅读记录

章清昱看得瞠目,又忍不住发笑,“沈姐姐,你这是真没把那条怪鱼当一回事。配菜拿了一大堆,是去游湖呢,还是去除妖啊?”

沈如晚眉毛也没抬一下。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她神色寡淡,一点也看不出是在说享乐歪理的模样,若旁人远远见了,说不定还要以为她是在说些刻在经文里的箴言,“连吃也不上心,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章清昱抿着唇笑。

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沈如晚能不能解决那条怪鱼,若沈如晚认真起来,根本无需乘船,心念一动,立时便能飞到邬仙湖上,剑光之下,什么妖魔鬼怪除不掉?

不过是沈如晚如今意定神闲,懒得费那么大功夫,遂当玩一样慢悠悠来罢了。

两人走走停停,没多久便到了渡口,今日所有船只都收帆,昨天便说好,在怪鱼的事有眉目之前,能不出船就不出。

“也幸好最近惯例是不捕鱼的,老话说来叫,川泽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章清昱说,“这要是换个时间,大家未必愿意,毕竟怪鱼不是天天会遇到,但饭总是要天天吃的。”

倘若沈如晚还初出茅庐,是个只会修仙、对人间世半点不了解的愣头青,也许会故作深沉地感慨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她已见惯了凡间事,知道对于没法修仙的人来说,单单只是在这红尘里挣扎着活下去,便已是不易。

“说的不错,”沈如晚提着篮子,伸手从章清昱手里接过伞,踏上船头,最后回身望后者一眼,轻声说,“人当然都要吃饭。”

倾身入船篷,她果然看见曲不询也坐在里面。

昨天姚凛对章员外说岛上有两位修士,章员外果然都请过来了。

曲不询独自一人,悠悠坐在一边,身边摆了两坛酒,却也没喝,只是稳稳放着。

她一进来,他抬起头,目光在她眉眼拂过,最后落定在她手里的篮子上,挑眉,显然是听见方才她对章清昱说的话。

曲不询往后一靠,懒洋洋地看着她,哂笑,“这不是巧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你有菜,我有酒,看来今日咱们这一程,倒真是谁也不辜负。”

作者有话说:

没什么必要的题外话:

休渔期一般在5-8月,农历上是四月、五月、六月左右。

古代也有“春三月,山林不登斧,以成草木之长 ;夏三月,川泽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的记载,夏三月对应四五六月,和现代休渔期大体也是吻合的。

文里我把东仪岛的休渔期提前了一个月左右,目前剧情对应农历的三月,清明后、谷雨前。

第8章 风卷莲动船(八)

沈如晚微微一顿。

同样的话她才刚对章清昱说过一遍,要不是她可以确定当时并没有别人的神识在旁边窥测,她都要怀疑曲不询是在监视她了。

其实曲不询若真是在监视她,沈如晚倒是觉得正常,他从最初就对她隐有针对,昨日神识相撞,她还毫不客气地试探了他一番,今日相见,她还以为曲不询神色应当不太好看。

若真是那样,沈如晚也不在乎,她我行我素惯了。

可曲不询神色如常,谈笑自若,全然看不出昨日才和她互相试探了一番的模样,不免让人琢磨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如晚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在他斜对面坐下,篮子放在一边。

她伸手卷起船篷前的帘栊,船还未离开渡口,湖光水色已到眼前。

曲不询看她爱答不理,不由啧一声,也不在意,坐在原地没动,微微倾身,一把拨过剩下半边帘栊,遥遥一招手,系绳便自己松开了,这艘不大不小的渡船忽地无风自动,朝湖中慢悠悠地荡了过去。

无帆无桨,竟比顺水行舟更快。

沈如晚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倒是因此想起来,微微蹙眉,“怎么章家没留个人划船?”

虽然修仙者自然有修仙者的办法,但章家请人帮忙也总得有请人帮忙的态度吧?什么都不管,全当甩手掌柜,真当修仙者是给他们家当长工的?

倒是曲不询忽地“哦”了一声。

“本来是有的。”他说,“我让人回家去了。”

沈如晚不由竖起眉毛看向他。

偏偏曲不询就好像压根没看见她的不悦,往边上一靠,两手交叠枕在脑后,面朝船篷外一片开阔的湖光水色。小舟摇摇,他也跟着一晃一晃,姿态相当悠闲,不像是受人请托除妖,倒像是专门来春日游湖的。

往日总是沈如晚在别人面前我行我素,任他人如何瞠目皱眉也依旧故我,难得有一天换成她坐在一边瞪着别人恼火,只想一脚把曲不询从船上踹下去喂鱼。

“随你。”她冷冷地说,“别划到一半甩手不干就行,我是不会管的。”

曲不询瞥她一眼。

“你放心,”他倚在船篷上,语气悠悠,隐有笑意,“我也没敢抱这指望。”

沈如晚拧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实在搞不清这人一会儿刁钻古怪针锋相对,一会儿又戏谑调笑半点不计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神色冷淡地转开眼,朝湖面看去。

曲不询在对座望着她。

“诶,”他闲散地问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沈如晚目光半点没往他那偏一下,凝视远天水色,仿佛压根懒得搭理他。

曲不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波光水影粼粼,是挺好看的,但看多了也就那样,千篇一律,但她就是半点也不错眼。

看起来沈如晚是绝不会再搭理他了。

曲不询耸了耸肩。

船行渐远,东仪岛的轮廓在视野里慢慢变小,成为茫茫波光里的一点黛绿山色,像金玉盘上的一枚青螺。满耳都是流水声,悠远静谧,仿佛所有烦恼都融进水声里,缓缓流走。

在缠绵的水声里,他忽然听见她的声音。

“沈如晚。”她说。

曲不询微怔,偏过头去看她,沈如晚仍靠在船篷边缘凝望远天湖光,露出半边如凝霜雪的脸。

沈如晚没去看他。

她没想搭理曲不询的,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和曲不询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无端地想起长孙寒。

她想起曾经在蓬山,那么多次在人群里仰起头看他,鼓起勇气想站在他面前,落落大方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可到最后,总是没有机会。

直到她的剑锋穿过他的胸膛,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眼底神采渐渐消失,陷落在无边虚妄的归墟,他们都还是陌生人。

长孙寒识得沈如晚,却从没认识过她。

“好名字。”曲不询沉吟了片刻,说。

一股没话找话的滋味。

沈如晚把头靠在船篷边缘,这回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了。

曲不询微哂。

他靠在船篷上,拧着眉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忽地一伸手,把边上摆着的酒坛捞到手里,一把拍开顶上红纸,问她,“你喝吗?”

沈如晚终于从余光里分出一瞥给他。

“不喝。”她惜字如金。

曲不询也不意外。

他自顾自从边上掏了个碗出来,从酒坛里倒出半碗,托着碗底,伸手端到船篷外,一扬手,把那半碗酒全洒在湖面上。

“这一碗,请所有有缘的朋友,”他慢悠悠地说,“不管是孤魂野鬼,还是妖魔鬼怪,相遇就是缘份。”

沈如晚余光看他做完这些,没说话。

曲不询又从酒坛里倒出半碗。

“这一碗,敬湖底的鱼兄,虽然我们受人之托马上要来对付你,但结仇也是一种缘份,我们的缘份还挺深。”

他洒完那半碗,从容地收回手,正要给自己倒上,一抬眼,看见沈如晚望着他,挑眉。

“怎么?”曲不询懒洋洋地问,“你又想要了?”

沈如晚盯着他。

“我若是真想要,你舍得给吗?”她意味不明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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