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182)

作者:裁云刀 阅读记录

她突如其来的情绪迸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捧着玉册的小弟子呆呆地望着她,目光在她和沈晴谙间转了又转,尽是小心翼翼的揣摩。

只有沈晴谙猛然偏过头,避开她目光,语气几分叱,“没规没矩的,谁像你这般冲上来的?难道就一刻也等不得?”

多年未见,不解释为何死而复生、当初为何拿七夜白逼她也就罢了,竟然还倒打一耙,说她太急,沈如晚气笑了,扭着沈晴谙颊边一点肉,硬把后者脸扭过来,“我是见了仇人分外眼红,谁寻仇还等得了的?”

沈晴谙顿时不说话了。

沈如晚拧着沈晴谙颊边的软肉,心绪也更复杂起来,指尖的力道不由得松下来,松松地搭在沈晴谙的脸颊上,仿佛轻轻一挥便能拂开。

曲不询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沈如晚不自觉回过头,神色里流露出一二分犹疑。

“这位是你的旧友吗?”曲不询目光在沈晴谙身上一扫,分明听见她喊沈晴谙“七姐”,却只作不知,他若有所思。

沈如晚下意识地挪了半步,遮在曲不询的打量前,挡住了沈晴谙。

“是。”她答得短促,不假思索。

曲不询目光微动,捕捉到方才她下意识的遮掩,露出一点错愕来,紧紧盯着她,在她和沈晴谙之间逡巡,微一挑眉,定定地看着她。

沈如晚眼睫微颤,避开他目光,回过头去看沈晴谙,心绪更难辨,默默地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说,“七姐,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沈晴谙先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轻轻点了一下头。

沈如晚紧紧盯着她,发觉她果然还是从前那个死要面子的脾气,十年光景竟似没一点变化,既熟悉,又难免陌生。

正是太熟悉,才生出一种恍惚感,仿佛十年里只有她在往前走,沈晴谙却好似还停留在原地一般。

“这十年,你过得还好吗?”沈晴谙低声问她。

沈如晚沉默了一会儿。

“还好。”她说。

沈晴谙短短地“哦”了一声,又不作声了。

沈如晚紧紧抿着唇站在那里,听沈晴谙一声“哦”便不再作声,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烦躁,让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心浮气躁地开口,“‘哦’又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自己把话说明白些,难道还要我来问你东西南北?怎么十年了一点也没长进,总是端着你的大小姐脾气,要我来哄你?”

她熟悉的沈晴谙只怕一下子就要不高兴起来,和她狠狠吵上一架,沈晴谙是习惯她乖顺温和的,也习惯了替她安排做主,不然当初在沈氏族地也不会想也不想地逼她去种七夜白。

从前沈如晚也习惯了顺着七姐的意思,沈晴谙喜欢张罗做主,她就迁就一些,可十多年不见,沈晴谙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一点也没解释的意思,难道还要她去哄?哪有这样的事?沈如晚再犯贱也不够这样的。

故而沈如晚一面心烦意乱地怼沈晴谙,一面又早在心里做好沈晴谙脾气发作的准备,她也没想好到时是和沈晴谙针尖对麦芒地耗费彼此的精力,还是如先前一样退一步。

可沈晴谙竟然一下子被她问住了一般,一双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瞳黑白分明,露出这辈子都没露出过的呆呆的神情来,“……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沈如晚的心忽而一沉。

——沈晴谙到死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沈如晚一时怔住了,到唇边的话又咽回喉咙口,霎时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没和沈晴谙吵起来,沈晴谙也没再端着那副臭脾气,可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庆幸,不知怎么的心头一阵冰凉,好似失去了什么,这辈子也捡不回来了。

“哦。”她于是也很短促地应了一声,忽而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只说一个“哦”,实在是除了这个字无话可说。

可就这么僵持着并不是办法,沈如晚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那你说吧,这些年都在哪,做了些什么?”

沈晴谙像是临考的弟子被问及了先前背过的考题一般,又重新行云流水地说起来,“当初在族地里,我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气息奄奄,所以清点时误把我当作陨落了。后来我在被送去焚化前又有了气息,就被救下了,修养了很长时间,昏迷不醒,情况很是凶险,故而掌教也没告诉你我还活着。”

“这两年我终于醒了,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行走于人前,一直想去找你,可是你早就离开蓬山了,让人找不到。”

沈如晚默不作声地听着,并不质疑,只是默默地点着头,偶尔问一句,“你当初受重伤,是我做的吗?”

沈晴谙停顿了一下才说,“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沈如晚也不搭话,只是默默地一下下点着头。

“七姐,不管怎么样,能再见到你,我都很高兴。”沈如晚到所有话锋都消散时,才抬起头来,神情平静,没有一点表情,很轻微地勾起唇角,才露出一点微笑。

沈晴谙立刻露出了那种她很熟悉的、既别扭又真实的笑容,“这话说的,难道你见了我还能不高兴?沈如晚,你胆子可太大了。”

沈如晚目光复杂地望着沈晴谙脸上的笑容,忽而垂下头,埋在沈晴谙的肩头,紧紧搂住沈晴谙的肩膀。

“干什么?你怎么现在这么肉麻了?”沈晴谙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办,胳膊虚虚地搭在她身上,语气有点埋怨,又有笑意。

“我很想你,七姐。”可沈如晚只是埋在沈晴谙肩头,低声说。

沈晴谙两只胳膊像是真的不知道能放哪,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折腾,无措地挥舞,像是个熟记了考点,见了新题时却不知道该怎么答的笨学童。

沈如晚反手拉住了沈晴谙乱动的两只手,搭在她自己的背上。

沈晴谙的手终于安定下来,搂着沈如晚,一动不动。

“我很想你,七姐。”沈如晚又说了一遍。

“哦。”沈晴谙很短促地回应着,过了好一会儿,像是试探着般说,“……我,我也想你?”

沈如晚把头埋在她肩头,没有说话。

直到沈晴谙说要去交接轮巡的任务,沈如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曲不询慢慢走过来,立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身侧,想开口,又微微蹙眉。

沈如晚很缓慢地抬起头,默不作声地望着他,神色复杂。

“真是你那个堂姐?”曲不询不知该怎么问她。

一个死了许多年的堂姐,忽而就“死而复生”了,还是在沈如晚归来质问宁听澜的时候,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古怪,可作为一个真的死而复生的人,他仿佛是最没资格质疑的。

沈如晚默然。

“先前你说,宁听澜问童照辛定制过一只傀儡?”她忽而问他。

曲不询一怔。

“不错,是有这么回事。”他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沈如晚目光茫茫地落在远天,语气也渺远,“你说,如果有一个人,性情和十年前近乎一模一样,和你对话行事都和十年前没有差别,可偏偏在这十年里,你们之间曾发生过一件绝不能一笔带过的事,这件事也绝不可能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影响……”

她说着,神色恍惚了一瞬,垂眸,“倘若我真的重伤了沈晴谙,她绝不会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沈晴谙爱憎分明,只会说自己是咎由自取,说她们是各得其所。

“我原先是真的很高兴。”她轻轻地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不知怎么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本来很高兴的。”

第118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三)

据执掌玉册核对身份的小弟子说, 沈晴谙是在宗门接了轮巡任务过来的,和他也是第一次见。

“我也是此番才知道,原来宗门只会把身死的弟子名字勾销, 原先金册上的名字是不会抹去的, 这样一来, 倘若谁有奇遇,多年后‘死而复生’, 宗门还能从最初的金册上找到对应的名字, 把身份重新还给这弟子。”沈晴谙说,“多亏如此, 我才能找回从前的身份,如今在宗门内如常接下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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