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184)

作者:裁云刀 阅读记录

沈如晚没忍住反驳,“我有不愿意为你喝鲢鱼汤吗?那段时间我为你喝了多少鲢鱼汤,你自己算过没有?我喝过的鲢鱼汤倒在一起可以汇成一条溪,再养上一溪鲢鱼,让你再练一个月鱼汤了。我喝了你那么多汤,脸色差点,有问题吗?”

沈晴谙给她一掌,“我的鱼汤是垃圾吗?别人求也求不来,那么多全便宜了你,你竟然还给我摆脸色?早知道倒了也不给你喝!”

沈如晚更是直接翻白眼,“得了吧,我当时就劝你倒了,是你自己舍不得,非要塞给我喝完。”

沈晴谙又给了她背上一掌。

这一掌后,她们又都不说话了,互相看着,像是从目光里找回了从前。

“你现在手艺怎么样?”沈如晚又问,“昏迷了几年,不会全都丢光了吧?”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打算,竟对着一个明知有异的傀儡说笑打闹,仿佛真的见到了七姐。

沈晴谙没立刻说话,微妙地顿了一下,很快又白了她一眼,“就算你不会培育灵植了,我也不会丢掉手艺。”

沈如晚望着沈晴谙那张脸,“我不信。”

沈晴谙被她气笑了,“要你来信?你不信就算了。”

沈如晚直直地看着她,“除非你现在给我露一手,不然我不信。”

沈晴谙恍然大悟般,伸手点着她,“好啊,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你就是想骗我一道菜吧?”

沈如晚也不反驳。

沈晴谙一个劲摇头,“不行,那我就亏大了,被你骗去一道菜,还要等你评价我手艺有没有退步,我不干。”

沈如晚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冷笑,“我就知道你早就把手艺都丢了。”

沈晴谙瞪着她,“我真是忍不得你——可我也偏不上当,最多给你做一盅桂魄饮,多的再没有了,你休想骗别的。”

沈如晚短短地“哦”了一声,“原来你还会做桂魄饮呢?”

沈晴谙“腾”一下子站起身来,“我叫你看看我还会不会做!”

时过黄昏,金乌西坠,月上柳梢,沈晴谙站在半明半昧的月色下,似是踌躇了片刻,沈如晚也不催她。

过了一会儿,沈晴谙慢慢地伸出手,深吸一口气,朝半空中微微一引,动作骤然如行云流水一般,全然看不出先前那副犹豫迟疑的模样,姿态煞是好看,从容不迫。

那升到半空的月魄上,随她动作引出一丝亮银色的月华来,仿若缎带,坠入她掌心,滑落在杯盏中,流转成一盏银漓。

沈晴谙低头看着那一杯桂魄饮好久,仿佛终于舒了口气一般,神情松懈下来,一抬眼,递到沈如晚面前,“喏。”

沈如晚也默默地望着那一杯桂魄饮,慢慢地伸出手接了过去,微微顿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凑在唇边,一口饮了下去。

沈晴谙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目光望着她,似乎期待,又似乎忐忑,好像这一杯简单的桂魄饮是什么惊人大尝试一般,“怎么样?”

沈如晚握紧了杯盏,半晌才说,“酸了。”

沈晴谙顿时不说话了。

她颊边的肌肉绷紧了起来,紧张地抽动了两下,眼神不住地觑着沈如晚的脸色,声音都变了,“……是吗?”

沈如晚默不作声地把剩下的半盏桂魄饮递过去。

沈晴谙盯着那半盏桂魄饮看了半晌,一咬牙,尽数喝光了,只觉唇齿留香,滋味甘醇,哪里有沈如晚说的酸涩?

“你骗我?”沈晴谙一抬头。

沈如晚绷不住,弯下腰大笑,“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好骗啊?”

沈晴谙怔住。

她怔怔地望着沈如晚,在那段遥远而并不属于她的回忆里,仿佛是有那么一段恼怒嗔怪、打打闹闹,和眼下一般无二。

可那是“沈晴谙”的回忆。

她不觉怔在那里,呆呆的,动也不动。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切依稀似旧年,连唇齿间的桂魄饮也一般无二,可也什么都变了。

沈如晚抬起头,望见沈晴谙呆呆地站在那里,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

她垂眸,不知怎么的,再也笑不出来了,心里只蹦出句话来——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第119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四)

平日里, 轮巡附国的任务并不复杂,只需按照宗门指定的流程走一遭就行了,然而若是附国中突发意外, 譬如眼下的妖物逃窜之事, 轮巡弟子便有的忙了。

沈晴谙也是轮巡弟子中的一员, 不成功捉拿逃窜的妖物,她是不能回宗门的。

好在, 蓬山向来不容妖物在自家属地作祟, 宗门上下对蓬山附国的掌握极强,这逃窜的妖物也不过是瓮中之鳖, 落网也不过是这一两日的事。

曲不询绕过回廊,望见沈如晚抱膝坐在水榭边的背影,顿了一下, 缓缓走到她身侧, 却不知说什么,只是拈着袖口站在那里。

沈如晚回头看向他。

蓬山四季如春, 芳草葳蕤,晴光无限好, 映在他身侧, 将他侧影也衬得如有光华,沉静通透。

沈如晚望着他,恍惚这十来年光阴未度,一如韶年。

曲不询转过脸来,对上她目光,挑起半边眉毛, 一脚跨在石阶上, 手肘搭在膝上, 微微俯身看她,“你这回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他鲜少有这样困惑的时候。

若说沈如晚对“沈晴谙”深信不疑,那先前她也就不会问他宁听澜手里的傀儡;可若说沈如晚心里有数,又为什么在“沈晴谙”面前仿佛入彀,在一个傀儡面前执迷起过往?

“沈晴谙”说轮巡任务过两日便能结束,她竟也不打算去蓬山了,要等“沈晴谙”一道回去?

沈如晚默不作声。

她垂下眼睑,没说话。

旁人被问到局促时总有些这样那样的小动作,可她是没有的,只是低着头,明知曲不询还在盯着她看,偏偏不说话。

曲不询也不说话。

她不抬眸看他,他却一直盯着她看,等她一个答案。

沈如晚终归还是抬眸,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想不明白。”

曲不询挑眉。

“先前我们在钟神山出了回风头,如今大半个神州都知道我们扶住了灵女峰,路人不知我们是去那里做什么的,难道宁听澜还能不清楚?只怕我们去尧皇城的时候,他便已知道七夜白的事瞒不住了。”沈如晚说到这里,微微蹙眉,“可他至今没什么动静,在蓬山安稳得很,像是根本不怕我们来找他。”

“如今这个‘沈晴谙’自然是他刻意放出来给我看的,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把这傀儡拿给我看,又是什么意思呢?”沈如晚望向曲不询,“傀儡并不擅长斗法,至少在丹成修士面前没什么优势,宁听澜总不至于指望用这个傀儡来暗算我吧?”

不管从前宁听澜究竟怎样蒙骗了她,至少在实力这方面,宁听澜从来都很看得上她,不然也不会把她当刀了。

总不至于十年一过,宁听澜忽而就觉得她的实力不值一提了吧?

曲不询目光有些复杂地望了她一会儿,没说话,倒是轻轻笑了一笑。

“什么意思?”沈如晚蹙眉。

曲不询垂头望着掌心纹路,似是那纵横的掌纹有什么玄妙一般,值得他看上一遍又一遍,到最后才成一喟。

“你只想着他会拿傀儡怎么对付你,却没想过,也许宁听澜从没想过对付你呢?”他问。

沈如晚益发蹙起眉,“他不想对付我?你这又是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她从一开始就嫉恶如仇、对七夜白无比排斥,甚至不惜和自己的家族决裂,走火入魔下了狠手,如今她撞破了宁听澜多年来种下七夜白的秘密,宁听澜怎么可能不想对付她?

曲不询抬眼看她,反问,“怎么不可能?”

沈如晚只觉荒谬。

“我对七夜白那么排斥,宁听澜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眉眼里也透着明净,说得理所当然,每一字句都唯有问心无愧之人才能毫不犹豫说出的话,“倘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这么了解我,也就只有宁听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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