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118)

作者:元灵宇 阅读记录

王翊之看元也纠结,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其实钱塘一行,知道了你的身世后,我没忍住,这几个月私自查了点东西。”

元也一愣,连忙问道:“什么?”

“开始我只是想查一查你的亲生父亲是怎样的人,然后一不小心就……嗯……”王翊之觉得自己暗中去查探自己的师兄实在不好,一时有些赧然,道,“我不是故意去查的,反正最后就查到了你们家与隐太子的关联。”

元也“唔”了一声,知道王翊之要说姑母了,便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王翊之见元也反应平淡,只当他是知道的,心下便没了负担,直接道:“你的姑母是隐太子的正妃。”

元也嘴唇微张,吃惊地看着王翊之。

王翊之见状,奇道:“你不知道?”

“我……我一出生就被扔了,怎么会知道这个?”元也回过神,只觉得背后出了一层薄汗,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天热,他看着眼前的美食,顿时没了胃口,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后,道,“娘额冬菜,要被坑死了!现在跳车还来得及么?”

王翊之疑惑道:“为何这么说?秦王登基,余杭郡王功不可没,所以即便有这层姻亲关系在,也不会有事的,而且你早已与他们脱了关系,怎么会牵连到你?”

元也十分纠结,但是又不好说出李照影的身份,可寻找金色曼陀罗一事,是自己信誓旦旦开的口,他不可能去违背诺言,左思右想,都是要继续走下去的路,元也只得认命道:“希望如此。”

“所以,如果太妃这边人际关系太过简单,我们可以从十六年前隐太子残存的部下查起,或许能够得到有用的信息。”王翊之垂头,见元也一脸生无可恋,以为他嫌此事太烦,便道,“这就交给我罢,在得到我的消息之前,师兄可先去游山玩水,也可顺路探访探访寺庙。”

元也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递消息给我?”

王翊之微微一笑:“我不能去找师兄,所以就只能劳烦师兄时常回来了。”

第91章

隐太子被史官记入了正史,或许改朝换代之后,人们可以尽情推测,对这段经过畅所欲言,但在当下,与隐太子相关的一切仍是禁忌,所以要想查与他有关的资料,需要十二分的小心才行,且宫变之后,朝中经历了一次大清洗,明面上支持隐太子的势力,在这些年早已消失殆尽,即便是琅琊王氏,也没有记下太多有用的信息,王翊之探查之路可谓是步履维艰。

元也则过上了梦想中的生活,成了一名江湖游侠,为了方便随时归来,他平日里多是跟着船家沿运河走,上岸了便逛逛当地,或查访寺庙,或行侠仗义,抑或就是单纯地寄情山水,不过他没有走得太远,一年总归要回几次江南,太湖边的灵岩山和会稽王家是他必会拜访的地方。

时光如梭,四载一晃而过。

《礼》曰:男子二十冠而字。二十岁对于当代的男子而言,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年,不过周礼传到了本朝,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受重视了,虽然朝廷恢复了汉家礼仪,为天子、皇亲、品官等等都制定了各种等级的加冠礼,但其实认真实行的人并不多,达官贵人尚且如此,平民阶层举行冠礼的人就更加少了。因此,当柔桑来给王翊之试礼服的时候,元也尚且有些不解,问道:“冠礼?是成人礼的意思么?翊之要办冠礼?什么时候啊?”

王翊之淡淡瞥了柔桑一眼。

柔桑这才察觉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连忙捧着衣服退了出去。

元也奇道:“我说错话了么?她怎么走了?”

“没什么,师兄不必放在心上。”王翊之说罢,从内间取出一沓纸,摊到元也面前,道,“我这里有些进展了。”

元也按住王翊之的手,道:“隐太子的事不急在一时,你先与我说说冠礼。”

王翊之僵住,一时不知该不该将手抽出,直到元也又问了一声,他才抬起头,道:“是长辈要走过场,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会不是大事呢?我书读得少,但也知道冠礼还是很重要的嘛,尤其是对你这种世家子弟。”元也说罢,见王翊之皱着眉头,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问道,“难道是因为我无人操办冠礼,你怕我难过,所以不提此事?”

王翊之抽出手,心烦意乱地背过身,生硬道:“不是,你不是那样的人。”

元也笑了一声,上前勾住王翊之的肩膀,道:“你明白就好了,那还瞒着我做什么?这么大日子,难道不喊我来观礼?”

王翊之抿唇不语。

元也挑了挑眉,使出激将法:“或者是将我当做外人了?”

“当然不是。”王翊之立刻否认,他看着元也,僵持了片刻,只得无奈说道,“年初定的日子,在六月初六。”

元也觉得有些神奇,问道:“原来冠礼不用在生日那天?”

王翊之“嗯”了一声,道:“同年即可,一般会选一个吉日。”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我们都成年了!”元也登时有些感慨。

王翊之闻言,也有些恍然:“是啊,我们相识有二十载了。”

元也忍不住打趣道:“现在相信我说婴儿时期便认识你的话了?”

“我后来问过阿娘,你说的确实是实话。”

“……你倒是严谨。”元也嘀咕了一声,转而又道,“说起崔姨母,我听说她出去上香了,看来如今身体大好了。”

王翊之即便平日里再怎么老成,说到此处,也忍不住面露喜色,重重地点头道:“幸好有你引荐,我才知道原来还有方神医这样的人物,阿娘现在已经与常人无异了,阿耶这两年也不怎么和她争执,一切都变好了!”

“这多好啊,你如今也要成年了,又生得才貌俱全,届时崔姨母有精力为你说亲,你家门槛估计都要被媒婆踩平了!”

王翊之方才还欣喜的心,因为这一盆冷水而变得冰凉,他怔怔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面向桌上的文书,一时却无法集中精力,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那你呢?你要说亲了么?”

元也摊手:“我一个居无定所的人,可不好去祸害人家小娘子。”

王翊之瞥了元也一眼,垂下眼眸,道:“先说正事罢。”

“额?怎么忽然……”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气氛怎么忽然就变了,只是王翊之既然已经将纸递到了他的面前,他也不好再插科打诨,便依言去看其中记录,一边听王翊之介绍。

“此人名作朗詹,如今在长安身居高职,任左卫将军,与长安各家族俱有来往,隐藏得很深,若不是当年恰好有琅琊王氏族人受难,我根本不会查到他也是隐太子的部下。”王翊之说罢,示意元也看他从王氏卷宗中誊写下来的片段。

二十年前,王氏一户人家跟随赵王夫妇前往长安,同行一百六十余人,在商州与蓝田交界处被流匪所劫,一行人尽皆殒命,无一生还,而了结此案的人,正是朗詹。

元也看罢,难免觉得这样的推论有些草率:“就因为他结了案,所以觉得他可疑?他既然说是流匪,肯定有证据罢?”

“证据是假象,凶手不是流匪,而是隐太子的人为了报复赵王而做下的惨案。”王翊之解释道,“赵王是当今圣人的胞弟,宫变之时,是他亲手射杀了隐太子,所以为人所仇视。不过我看到这份卷宗时,与你的想法一样,并未怀疑朗詹,我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幕后凶手身上,可惜无人知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那你为何注意到朗詹呢?”元也顿了顿,又问道:“还有,你刚刚不是说人全都死了么?那你怎么知道杀人的是谁?”

“王家有人死了,所以族中花了很大精力去查这件事,然后发现有一位幸存者,那便是……”王翊之面露哀色,停了片刻,才低声道,“那便是杜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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