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倾(60)

作者:嗞咚 阅读记录

赵素茹瞥了他一眼,“我原也觉得不会,可父亲为何要把铺子给她打理,搞得她像是亲闺女一样。”

陆喻齐眸色一沉,赵素茹见丈夫脸色不对,立刻道:“我又不在外说。”

当年陆喻齐的妹妹生下来的先天不足,拿药拖了半年,病不见好,孩子也受苦,陆文荐只能忍痛接受现实,又怕妻子太过伤心,便将人送去了乡下庄子,对外说是养病,实际送去没多久就死了,也不许人再提。

外人对这事糊里糊涂,只当真是养好病接了回来,可她作为陆家的媳妇,却是早早听丈夫说起过的,那个孩子确实是已经死了,那云意不就是个什么都不是外人。

陆喻齐抿着嘴角,关于云意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当初也问过父亲,父亲却并不说明,只警告他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总之你记着,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对谁都不可以胡说。”说完便松开赵素茹侧身躺下睡觉。

见丈夫动了怒,赵素茹心下一慌,将身子贴近他怀里,拉住他的手往自己散开的衣裳里送,软着语调道:“我不说就是了。”

……

宝月正往后罩房去,见云意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走上前去敲门。

“姑娘。”

云意还在整理这个月铺子的进出,专注的看着账本,手里记记写写道:“进来。”

宝月推开门见她这么夜深还在做账,走上前收走她面前的账本,皱着眉道:“姑娘可是忘了夫人吃饭时候说得话了,这么晚了还不睡,伤身还伤眼。”

云意看着被宝月拿走的账本,细细的蛾眉轻蹙,“快给我。”

宝月是真怕她上了身子,将账本往身后一放。

云意见她就是不还自己,眸子动了动,柔声撒娇:“宝月,我还有一点就算完了。”

宝月照顾了云意多年,虽然两人是主仆,但更多的是将她当作妹妹掏心掏肺的照顾,所以此刻也不惯着她,板起脸道:“姑娘快去歇息。”

云意轻闭早已经酸涩的眼睛,指尖轻揉在额侧,低喃的声音里满是困苦和低迷:“我睡不着。”

她睁开眼睛望着宝月,眼里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助,“我只有让自己忙到撑不住,才能不胡思乱想。”

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好起来,可是不能,她对大人的思念没有一日减淡过,她每日都幻想着,有那么一天他会出现。

哪怕今天是失望的入睡,明日睁开眼,她又会开始期盼。

只因为分别时候,大人应诺过会来看她,她就是靠这个念头一直坚持下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她已经拼命让自己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她根本不在乎什么茶叶铺的营生,可若是她不找点事情让自己做,她会发疯的。

宝云心疼不已,她想不到姑娘对大人的执念会那么深,可大人是一但下定主意就绝不会更改的人 ,理智果决到了可怕的地步。

姑娘这样执拗,只自己困住了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而已,到头来受伤的也是自己。

云意将脸埋进掌心里,颤抖的眼睫脆弱刮在手掌心上,带着晕散开的湿意,已经一年多了,大人是不是真的忘了她,亦或者大人已经娶亲,把所有从前对她的好都给了别人……云意极重的呼吸,不让自己再想。

肩膀被宝月从后面搂住,无比不舍得哽咽着说:“奴婢会一直陪着姑娘的。”

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

南下的船只已经行过了清河,陈霁开是三品巡察,正陪着京中来的大员巡查南直隶的州府。

往年各地的巡察都是他夏巡过后书奏章直接上呈京中即可,没想今年朝中竟亲自来了官员,这人还不是别人,而是当朝首辅季砚。

陈霁开一路陪同,不敢出差池,眼下只还剩徐州未巡。

官差走上前来通禀:“启禀大人,还有一个时辰船便能到徐州。”

陈霁开点点头,让他先退下,自己则朝船头的甲板走去。

季砚负手站在栏杆前,身姿挺拔修长,侧脸轮廓分明,目光清远,宽大的衣袖被风吹拂而动,岁月吝啬的没有在他脸上留在痕迹,只有雕琢沉淀出的沉稳与优雅。

陈霁开走上前拱手行了一礼,道:“大人,船再有一个时辰就可靠岸,冯知州想必已经等在码头相迎。”

季砚颔首,淡淡“嗯”了声,视线远远落在水波粼粼的湖面,“我还有别处要去,你先随冯兆年去府衙。”

陈霁开自然不敢不过问季砚的行踪,点头道:“是。”

船只靠岸,何以与白清徐跟着季砚一同走下船。

白清徐问道:“大人现在是要去哪里?”

季砚看了他一眼,“你跟着陈霁开先去府衙。”

白清徐嘴上道是,走之前却不甘心的朝何安瞪去,怎么这么多年了,自己在大人心里的地位还是比不过这个臭会武功的。

季砚坐上提前准备好的马车,淡声吩咐,“去陆府。”

季砚缓缓拨捻着念珠,与他手上平缓的动作相悖,此刻季砚心里并不能算有多平静,相隔一年多,他不知道小姑娘现在长成了如何的模样。

分开的光景,虽没能彻底消弥去他那些深藏在心中,会在寂静莫名的深夜窜出来的绮念,但应该足够云意可以冷静平常的面对他。

陆文荐听管家说一位姓季的贵人来访,立刻就想到是季砚,连忙起身亲自前去相迎。

季砚走下马车,朝陆文荐笑道:“陆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陆文荐面露喜色,上前便要行礼,季砚托住他的手,“陆兄如此便是见外了。”

陆文荐也不再坚持,手一抬,“季大人快请进。”

在季砚早年被调任此地时,曾对陆文荐有过救命的大恩,所以在季砚找他帮忙的时候一口就答应下来。

二人侃侃而谈,陆文荐说起云意,“云意刚来府上那几个月缠绵病榻,我就怕照料不好,有负你所托。”

季砚心口微紧,那时一封封的信送到京中,他无数次的想把人接回来亲自照料,不过是强逼自己狠下心来。

“云意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口吻就像是将自家孩子托付给旁人,又不放心的模样。

陆文荐摆摆手:“云意乖巧,我和夫人都是真心把她当女儿看待,你让她管铺子,她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季砚勾唇,眼中隐隐是骄傲的神色,“她向来聪颖。”

陆文荐拍了一下大腿,恍然记起云意还在铺子里,“我这就让人去把她叫回来。”

季砚目光微动,“还是我过去。”

……

铺子里云意正在把新送来的茶叶按好坏分开,她坐在窗子边,手里拿着茶则,一点点耐心的拨着茶叶,柔和的光束打在她脸上,如绸的长发低挽,有两缕自鬓边垂落,勾勒着她精致的脸庞,眼帘乖软的垂着,卷长的眼睫扫动如羽毛,一如当初她坐在自己身边读书的的模样。

季砚站在门口静静看了许久,才提步走进铺子。

云意听见脚步声,视线还未来的及抬,先一步道:“客人看看要买些什么茶叶,也可以去二楼小坐,这时候煮上一壶九曲红梅,再配份茶点最是适宜。”

“就按你说得来。”

云意呼吸一窒,手中的茶则直直掉在桌上,发出突兀短急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季大人会比大家想的狠心,不过也狠不了两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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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掉落的茶则震散了茶叶, 就像云意忽然震颤的心,跌宕如潮涌,呼吸在一瞬间停止。

她猛然抬起头, 紧紧看着几步开外的男人,目光相对, 男人的眸光深邃悠远,光影落在他身上, 温雅如斯。

云意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也不敢眨眼, 就是那么望着他,眼圈一寸寸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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