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111)

于是,在张行简心塞许久后,二人绕了一大圈,话题终于回到玉佩身上。

张行简这一次干脆告诉她:“我只会绑这么一种结,而且我很难重复。如果解开,我可能再绑不出这种结了。你确定要为了一个玉佩,摘下我的,换上他的?”

沈青梧低头,看自己漂亮纤细的腰身,以及腰下的罗缨、香囊、玉佩、同心结。

沈青梧:“你真笨。”

张行简不置可否。

沈青梧遗憾地做出选择:“那你找个手帕,找个匣子,把我的玉佩好好收起来。我只是穿一会儿你的衣服,戴一会儿你的玉佩玩……我明天还是要我自己的衣服和玉佩的。”

张行简终于笑起。

他笑容清浅,眸若星子,搂着她腰,在这般近的距离下眉目明亮,看得沈青梧心脏砰砰,略有酸麻感。

沈青梧撇过脸不看他。

她近日总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许是色心欲胆被养伤阻拦的后遗症吧。

张行简帮她摘下玉佩,按照她的嘱咐拿帕子包好,放到一玉匣中。他并没有在此故意使坏,一个玉佩罢了。

这位清隽风流的郎君将玉匣盖上,最后看一眼里面那块翠绿温润的玉佩,目中噙笑——

虽然她只肯丢下一晚。

但是他能让她丢下一次,必能让她丢下第二次。

总有一日,他要沈青梧彻底忘记博容,要那玉佩的位置被自己取代。

张行简放好玉佩,回过身,见沈青梧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要推门而出。

张行简:“梧桐?”

沈青梧不情不愿地回过头:“干什么?”

她不去计较他的称呼,也因为他今夜的好,而愿意迁就他一些——比如回答他的问题,和他说话,不动不动不理睬他。

张行简眼中落笑,语气温柔:“你去哪里?”

沈青梧不好意思说自己要显摆漂亮的衣服。

沈青梧找个理由:“我、我出门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的行踪线索,帮一帮长林。”

张行简:“你不是说,找人不是你的事,杀人再找你吗?”

沈青梧盯着他。

张行简向她走来:“何况你不是怕自己不会说话吗……不如我陪着你吧。”

沈青梧上下打量他。

她眸中忽然拂过一丝狡黠的笑。

沈青梧:“张月鹿,你想跟着我出门?”

张行简正要找理由。

沈青梧不在乎他的理由,她大度摆手:“你换身衣服,就能跟我出门了。”

张行简不解:“在下出门,自然是会换衣的。”

如他这般衣行精贵的人,一天换七八次衣裳都十足正常。

沈青梧扬下巴:“我不要你穿平时你那些衣服——我要你穿长林那样的衣服。”

张行简眨眼睛。

沈青梧抱胸:“你不同意,我就不带你出门了。”

张行简隐约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微微笑:“好呀,不如娘子帮在下挑一身娘子满意的?”

沈青梧看着他。

张行简含笑改口:“沈二娘子。”

沈青梧这才哼一声,走向他。

--

华灯初上,夜火如星。

沈青梧与张行简一同走上街头。

沈青梧明明穿着极为淑雅的长裙,却仍忍不住背过身走路。她背着手在前,掉个头,笑着看张行简——

窄袖劲装,玉帛束带。

她不得不感慨张行简的漂亮,气质的出众:他穿着如此干练的衣裳,也不像仆从,而是像话本中那些英俊风流的侠客。

沈青梧觉得自己眼光真好。

她越是看久他,才越能意识到自己的眼光正确。

张行简笑:“看我做什么?好好走路。”

他提醒她:“你出门一趟,不就是想让街上人欣赏你吗?”

沈青梧:“我的眼角余光早告诉我,有许多人在偷看我和你了。”

张行简:“哦,那你看得懂他们都在看什么吗?”

沈青梧没听懂他的揶揄。

她很正经:“还没完全看明白。我再看看。”

她说着要去看,但只背着手面朝着他,倒着走路,看着他笑。

一个漂亮明媚的娘子不看旁人,只盯着他看。她眼中倒映着星河,闪烁着笑意,前所未有的鲜活,谁能抵抗?张行简脸上升温,越来越不自在。

张行简叹气:“梧桐……”

沈青梧:“那里有个水果摊,被风吹倒了。”

她从来眼尖,看到了旁人还没注意到的街头一角。张行简一个没留神,沈青梧已经提着裙子奔了过去。她跑得趔趄,几次差点被绊倒,全靠她出色的武功来避免。

水果摊是被风刮倒的,摊主唉声叹气地蹲在地上捡水果,又提防着小偷小摸的人来坏他的生意。

凶巴巴的摊主骂咧咧,说走了很多客人。

沈青梧蹲过去帮忙捡水果。

那摊主立刻警惕:“多大的人了,还来欺负我一个老人家。这果子不值几个钱,那可是我辛苦种的。占我的便宜,良心是彻底没有了吧……”

沈青梧身旁一个胖妇人听到这话,便黑着脸起身离开。

沈青梧只低头帮捡水果,一声不吭,对摊主的污言秽语也当没听到。

张行简在后看了片刻后,蹲下来帮忙。

摊主靠自己的嗓门骂走了每一个人,见这对年轻男女居然无视自己的辱骂,一直低头帮忙。摊主看半天,见他们没有偷自己水果,而是一个个摆回架子上。

摊主松口气。

他一改方才暴怒嘴脸,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多谢。”

他道:“我也没办法。”

做些小本生意,本就怕亏本买卖。

沈青梧低着头,一言不发。那摊主是夸是骂,她都不在意。而张行简在这时凑到她耳边,低语几个字。

沈青梧惊愕抬眼,对上张行简垂下来的眼睛。

他笑着怂恿她:“试一试。”

沈青梧抿唇不语。

张行简轻声:“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若是错了,她想揍他,他不是随时奉陪吗?

沈青梧慢慢低下眼睛。

那摊主一个人捡着水果时,听到一道硬邦邦的声线偏冷淡的女声:“不用谢。”

摊主迷茫抬头,对上沈青梧眼睛。

沈青梧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手中捧着一个果子,指节用力,握得发白。

摊主没注意到这些。

摊主见抬起脸的小娘子美貌青春,还如此善心,便笑:“小娘子真是好人……小娘子是与……呃。”

摊主看到张行简的模样与打扮,迷惑了一下。

他觉得眼前二人,像是大家族出来的漂亮小娘子,与一个英俊潇洒的少侠私奔。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好听。

摊主换了说法:“小娘子是与你家……侍卫一同出来玩吗?”

张行简挑眉。

他见沈青梧一下子兴奋起来。

贵族娘子与侍卫,这正是沈青梧要他换衣服的目的!

谁说只能她是侍卫,只能她配不上他,他也应该配不上她。

本不善言辞的沈青梧对这句话非常喜欢,不用张行简指点,便眉眼含笑,连连点头,下巴一点一点:“是的!”

她的字正腔圆、声音高亮,将摊主吓了一跳。

张行简侧过头不看她,眼中笑忍不住加深。

那么可爱的梧桐……要他如何忍?

那可爱的梧桐见摊主面色古怪,便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是张行简在她耳边耳语,要她试着和人沟通。那话题进行不下去,理应由他来收场。

于是,侧着脸偷笑的张行简吃痛——他被沈青梧拽住手腕,一阵拉扯。

张行简整理好情绪,回过脸来,凑到沈青梧耳边,又轻轻说了几个字。

于是,在那摊主越发古怪的凝视下,沈青梧面不改色:“我爹是打仗的,我从小习武,说话有点儿不讲究,老伯勿怪。”

沈青梧抄完张行简教她的话,就瞪着眼看张行简:她不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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