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219)

然而真落到他手中,她也要受那番苦求不得的苦。

这种由着他来的刺激,这种听着雨声开着窗的刺激,这种一侧过脸便能看到外头景象的刺激……让沈青梧靠着微潮的墙,仰着颈,被张行简一步步逼到墙根。

她敞腿而坐,面潮目迷,绷着脸不想求饶。

但是她看那跪在身前、俯下身的郎君一眼,便耐不住勾住他的腰,轻轻磨蹭,那意思,他不应该不懂。

张行简额上有汗,目中微湿微红,他忍着。

沈青梧瞧他一眼,困惑:你忍什么?

张行简微笑:“沈二娘子,满意吗?”

沈青梧敷衍地应一声。

他追问:“我够不够威猛呢?比起你们军营的其他男人,算不算孔武有力?”

沈青梧眉毛跳高。

她心中骂他。

她口上骂得轻一些:“用欲来吊着女人,你就这点手段吗?”

张行简不动声色:“够用就好。”

他说:“看起来沈二娘子不需要我,我走便是了。”

他作势要走,沈青梧伸手立即搂住他腰,将他拖回来。她不喜多话,但此时情势紧急,他岂能一走了之?

何况她低头看他状况,抬头看他微绷面颊、绯红耳际……

他到底有什么必要忍?!

张行简含笑看她,沈青梧只抱住他,亲一亲,揉一揉,蹭一蹭,摸一摸,再用乌黑的眼睛,渴望地看着他。

张行简的心,便软了。

强硬娘子偶尔的示弱,多么让人心动。

而张行简此时,当真是心情好极。

他有些忘情。

他失了平时的理智冷静。

在床榻间,他也会随心而欲地逗弄她:“沈家梧桐,你求我啊。”

沈青梧一愣。

他仍在笑,没注意到她情绪变化。

他笑得轻快又戏谑:“你快求我。”

沈青梧拥着他脖颈,与他一起湿淋淋地贴在一起。两颗心同时狂烈地跳着,偶尔的炸雷声,让她生起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沈青梧贴着他耳,轻声:“三郎,我不怎么求人的。”

张行简怔住,恍惚。

他一瞬间冷静,一瞬间想到自己是不是又碰到了她的禁区。

上一个道歉的禁区带来这么多问题,他又不小心踏入了她的第二个禁区。张行简一刹那间生出退缩,生出畏惧。

他强笑:“我胡说的,算了……”

沈青梧侧过脸,捂住他嘴,不让他说完。

她抱他抱得很紧,整个人如蛇一样贴靠着他,这种没有距离的碰触,让张行简垂下眼,端详她。

他在心中想,她确实是个美人啊。

充满生气的、慵懒的、气势凌人的、随心所欲的美。伏在他怀中、靠着他脖颈呼吸湿润空气的沈青梧,就像一只未曾餍足的雌狮。

她随时会亮出利爪,你无论何时都控制不住她。

旁人都怕她。

幸好,只有他发现了她的美。

张行简偷偷地,抱住她赤着的劲瘦腰身,完全拢入自己怀里。

她与他不一样。

他要穿衣,她无所谓。这具漂亮修长的布满伤痕的身体,如今在行事时,愿意摘下她那不离身的博容送她的玉佩。

这让张行简更加喜欢她。

他思绪万千时,沈青梧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眼睛看着窗外的雨。

她慢吞吞地和他说话:“我小时候求过几次人,结果不好。我不喜欢跟人讲以前的事,即使是你,我也不喜欢一遍遍说,像是我总在诉苦一样……

“可我不觉得那时候很苦。”

张行简柔声:“因为你没有过得很好过,你没有尝过甜,便不知道什么叫苦。梧桐,你的心很空。”

沈青梧:“也许吧,我不清楚。总之就是……这些年,我不求人,也没人帮我,除了、除了……他。就这么一直过着,你让我求你,我真的很诧异。”

张行简:“那算……”

沈青梧冷淡:“不算。”

她偏脸看他,认真地看着他。

她眼中透过他,回忆旧时的他,旧时的岁月,错过的一次次擦肩。她透过他,看着时光中,张行简身影越来越清晰,离她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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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笑了笑。

她少有地温和:“不过,我也许到了可以改变的时候了。”

她陷入沉默,陷入挣扎。

张行简不忍心她这样,他转移话题:“你到底为什么弄坏我送你的玉佩呢?”

沈青梧垂眼:“我不是故意的。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没有故意去丢,但它就是坏了。”

张行简温声:“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记得……在我向你表明心意时,我就提起过玉佩。后来我又多次提起……梧桐,你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真相啊。”

沈青梧点头。

她承认:“我确实放过了一次次机会。”

张行简:“为什么?我对你这么不重要吗?”

沈青梧:“不是。”

她抿抿唇,她努力剖析自己的心理:“也许是很重要,才不敢让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伤心。”

张行简愣住。

沈青梧抬头看他,手试探地轻轻抚摸他面容,指尖擦过他眉角眼梢。

张行简不动。

沈青梧道:“我还没有与你好的时候,便不想你伤心。你那么看重那个玉佩,你亲自雕那玉佩,我还想起来你赠送我玉佩前,各种试探,各种打听我喜不喜欢,接不接受……

“我没有笨到那个程度,我知道你很用心。即使我在很生气的时候,很不想理你的时候,我也觉得……我似乎不应该辜负旁人的心。”

她不想看到张行简失魂落魄。

不想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即使在她厌着他怪着他时,伤心的张行简,也不能带给她报复的快感。

她为什么会这样呢?

沈青梧思考着。

张行简哑声:“好,那么你为什么把一块亲手雕的玉佩,送给一个小兵呢?他和你没什么情谊,也不是你麾下士兵,你怎么能把亲手雕的玉佩,送给他?”

——却不送我?

沈青梧:“那本是要送你的。”

张行简愣住。

他心动了。

但他不敢相信。

他喃声:“可你没有……”

沈青梧:“因为我不想把残次品送给你。”

张行简猛地抬眼,向她望来。

他眼中荡着万般光华,春波潋滟,死水复起。

张行简说:“……我不相信。”

他说着不相信,可他扣着她腰的手在一点点收紧,用力的,握得她都有点疼了。他说着不相信,可他眼睛看着她,那样的情意荡在他眼中,就好像千万遍要推倒她,要亲吻她,要与她融在一起……

沈青梧笑起来。

她凑到他耳边,声音平静,荡气回肠,激起千层浪:“张月鹿,求你了。

“求你来……爱我。”

她骤然被他推倒在榻,发丝被他压在手肘下,唇齿被他压住。

郎君已经半干的衣袍拢到沈青梧脸畔,沈青梧知道,他第一次这般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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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仍不够。

激烈的床榻之事,仍不能平这一切。

在某一瞬间,张行简当真感觉不到天雷的威力,他身心都是怀里的这个坏娘子。她勾走他的心魂,他完完全全向她投降,她可知道?

张行简没有说出来。

但是沈青梧知道。

因为,在他抱着她、身体僵硬又带着战栗放松下来时,沈青梧将手搭在他肩上,搂着他颈,让他靠近她的唇。

她用很低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说了一句他等待很久、已经不在等的话:

“对不起。”

张行简身子僵着,低头看她,他眼中潮湿,雾气濛濛,他看不太清她,怀中女子仰着面,眼中同样波光粼粼。

沈青梧说:

“这三个字,我也许欠你很久了。

“这两日,你和我生气,你很不开心,你不开心之下,仍回答我的问题,我逼你的时候,你还是会和我说话……我便在很努力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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