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67)

他笑话她:“你傻不傻?”

沈青梧怔住。

她说:“你怎会吹街坊间的俗气小曲?”

张行简反问:“我怎么就不会?”

张行简提醒她:“我不是你眼中高贵不可攀的人,我格外俗气。”

他句句提醒她,试图打破她对他的幻想。可其实连张行简自己,都不明白沈青梧对他执拗的很多瞬间源自哪里。

她触过他本心,连他也不知道。

沈青梧坐在张行简面前,想到自己曾见过他和乞丐坐在一起喝酒。他那时怡然自得,与寻常时候的清高若月下仙人的张行简确实不同。

月亮是很随便的月亮。

她眸子亮起。

她执拗于他那副无动于衷谁都可以的样子。什么都可以的月亮,随便的月亮,才会接受一个离经叛道的沈青梧吧。

沈青梧喃喃:“我这次长假,必然是我做过的最聪明的决定了。”

张行简挑眉。

下一刻,他被沈青梧扑倒在床。烛火瞬间被熄灭,帐中陷入昏暗。

张行简喘一声,腰被她按住,唇角被撕咬。他简直惹上一头不得章法无法入门的凶兽,扑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张行简呼吸凌乱,浑身发烫,他艰难地握住她掠入他衣襟内的手。

沈青梧仍扭头,蹭着他。

他微微发抖。

片刻后,帐中有了些光,月光照着二人清白的面容。张行简声音沙哑,咬牙切齿:“沈青梧,你这个混账。”

沈青梧停一下。

他说:“你不是承诺我,我吹了小曲,你就不碰我吗?”

沈青梧心虚。

但她狡辩道:“我说的是不折腾你,指的是不传输你内力,不让你痛。可我现在做的事,怎么会让你痛?你一点都不痛啊……”

她咬他:“你很舒服,不是吗?”

骨血间的战栗,如同罂粟般,让人食髓知味。张行简能如何?

她狡辩的嘴脸,让张行简又气又笑,没想到她会这样耍赖。

她手指拂过他敏感的地方,他猛地弯腰,侧过身想躲,又被她轻笑着亲。

她很笨拙,没有经验,让他真有些疼。帐中郎君与她过招半天,实在打不过她。他干咬着牙,呼吸却乱,发丝间隐隐渗汗。

张行简徘徊于冰火两重天,听沈青梧很诚恳地求:

“你给我一次吧。明天就真的不动你一根手指头,也不再强求……我发誓。”

张行简喘着气,心间已迷离,不过是勉强招架她:“一次一次又一次,哪有那么多次?我从不信誓言。”

沈青梧:“最后一次。”

沈青梧又道:“我每一次发誓,都是真的。”

冷不丁,张行简想到她发誓的“天打雷劈”“永不嫁张行简”。

那誓言,如一道闪电,在张行简心头骤得亮起,惊得他心间发寒,大脑空白,拉着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松开,被她钻了空。

而就在这个瞬间,他失神之际,沈青梧亲上他唇角,他闭上眼,没有再躲。

……算了。

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

--

次日,沈青梧面对一个黑着脸的美貌郎君。

他全程不搭理她。

沈青梧心中有数,又兼心情好极,便没有主动去招惹张行简。

她在外转悠了一天,无所事事,买了些菜和药,踏着夕阳回到家中。

目力所及看到院落,沈青梧情不自禁地加快步伐,心中生起些期待。

以前没有人等过她,现在张行简每日都要被迫等她。他完全属于她,彻底属于她,离开她,他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沈青梧享受这种感觉,为此,她愿意去每天胡乱地进灶房,做着自己不感兴趣的饭菜,好不饿死家中郎君。

不知家中那狡猾的郎君,今日又拿什么样的难题,打算挑战她呢?

沈青梧用轻功落到自己院中,还没有去见张行简,便意外地发现,昨日那个叫“阿文”的小孩子,又出现在了她院中。

她从门外进来时,小孩刚从主屋溜出来,原本在笑,看到她后,小孩立即露出心虚的表情。

阿文磕磕绊绊:“姐姐,我、我……纸鸢又掉进你们家了,我过来捡纸鸢。”

沈青梧没吭气。

她心想捡纸鸢的话,进屋子干什么?必是张行简诱拐小孩……

沈青梧不说话,提着菜扭头就要进灶房。那叫阿文的小孩在原地呆半天,才意识到这个总是一脸冰冷、看着很凶的姐姐,似乎不是鬼,也不会将他吊起来打一顿。

果然屋中那个哥哥说得对——“她不会打你的,别怕。姐姐只是不会说话,不喜欢说话,却是很好的姐姐,阿文不用怕她。”

阿文到底是小孩,没有大人那样对人固有的成见。他犹豫很久后,踟蹰上前,抓着自己的纸鸢,在沈青梧身后结结巴巴开口:

“姐、姐、姐姐!”

他说完就贴着墙要溜走:“我姐姐过两天要办定亲宴,镇上村上的人我们家都请了。我姐姐也请你们……我、我话说完了!”

沈青梧回头诧异,那小孩已迫不及待地爬上墙溜走了。

沈青梧沉默。

她从灶房出来,推门进屋子,张行简坐于床间,捆绑着他的布条,明显没有被人动过——沈青梧对自己打的结,心中有数。

她实在奇怪:张行简不打算逃脱吗?他就这么坐着?

沈青梧问他:“那个阿文,请我们出门做客?”

张行简彬彬有礼:“听起来是这样的。”

沈青梧坐到他旁边,手随意地搭在他膝上,他低头瞥她。

沈青梧莫名其妙。

张行简:“不动一根手指头。”

沈青梧:“……”

她愤愤不平地将手挪开,不碰他一下,向他扬下巴,示意她非常诚信。

张行简这才露出些客套的笑容,回答她的问题:“阿文家中有个姐姐,与人定了亲,就在这几日。那家人听了阿文的话,对我们这个邻居很好奇。但是你整日不在家,我又是……”

他向她示意自己被捆绑的样子,微笑:“我又是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所以那家人总是碰不到我们,最后就成了阿文做传话筒。”

沈青梧回忆:“我以前租院子时,没听说他们家女儿要嫁人。那时候……”

她停顿一下。

那家人无意中见过张行简昏迷的样子,还打听过张行简,被她以“这是我夫君”搪塞过去。这才几天,那家女儿就要嫁人了?

张行简微笑:“是定亲。”

沈青梧奇怪:“你特意强调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定亲——就是你和沈青叶做过的那样,定亲就和成亲差不多,没有意外就会成亲。”

张行简沉默。

他半晌说:“定亲还有一个意思——是成亲太繁琐,双方暂时不想成亲,但为了防止意外,会提前定下。”

沈青梧好奇问:“定亲会准备什么?”

张行简:“为何问我?”

沈青梧理所当然:“你不是很有经验吗?”

张行简微微笑:“不是很有经验,听不太懂沈将军的意思。”

他此时的笑容有些奇怪,透着几分冷,沈青梧再迟钝,也意识到他不悦。她想这人脾气真大,昨晚的事,生气到现在,还继续阴阳怪气。

沈青梧很宽容地不与他计较。

她开始准备起来:“我们去参加定亲宴,是不是要给人备礼物?我们要买新衣服吗?可我没有新衣服……”

她回头,责备地看眼张行简:都怪他不肯学女红,不肯帮她缝衣服。

张行简当做看不见。

他目光闪烁,见她真的期待起来别人的定亲宴,他问:“你想去?”

沈青梧:“别人都邀请我了,为什么不去?”

张行简:“我也去?”

沈青梧心不在焉地应一声,她转过身来催促他:“定亲宴需要准备什么?”

她不敢说他有经验之类的话,怕他又装不懂,她换个说法:“张月鹿见多识广,肯定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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