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武德充沛(49)

作者:阿尧今天吃五顿 阅读记录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桌上敲出有节律的一串笃笃声,露丝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跪趴的侍女,缓缓开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她似乎没想得到侍女的答案,兀自笑了一下,轻快道:“我在想你活着比较有用还是死了比较有用。”

特丽莎端了餐盘从克莱斯特的房间里出来。

她松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先缓一缓。

毕竟他看起来确实很受刺激,她拿来的这些他都没吃完。

特丽莎去厨房放下餐盘,和森珀打了个招呼,换了身衣服再次出门去。

她昨天嘱咐了树角旅馆的老板不要在尤莱亚面前提起,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出错。

惦记着他那旅馆可能是人口贩卖的中转,特丽莎便出去盯着。

天色将黑,特丽莎和道格都返回家中。

特丽莎随他进入他的房间,和他说了昨日她蒙着树角旅馆老板得来的信息。

“这个尤莱亚,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干系,你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吗?”特丽莎问。

那个灰发的男人给道格留下的印象很深,那日在领主府里,他还曾拦住盛怒的领主。

“领主身边的红人,大概半年前由领主一手提拔起来,”道格说,“很多领主的命令都是由他通传下达的。”

“长什么样子?”像是怕说不明白,她又问,“能画下来吗?”

道格脸上难得有点尴尬,他轻咳了一下,“抱歉,我不擅长作画。”

“长脸,身形瘦长,灰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小揪,”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么描述也很干瘪,道格顿了一下,“我下次给你带幅画像回来。”

特丽莎点头,随即问他,“你呢?今天有收获吗?”

道格沉默了一下,“抱歉。”

他今天被堆了很多任务,还多是找猫找狗找鹅、调节邻里名誉纠纷等等的琐事。

根本没时间做别的。

“也很正常,”特丽莎点点头安慰他,“我今天晚上要再出去一趟。”

白天没有观察到树角旅馆不同寻常的地方,特丽莎想晚上再去看看。

道格回忆了一下今天巡逻的纪查官,发现没什么要特殊叮嘱的,便只道让她自己小心些就好。

特丽莎告辞离开。

晚饭照样是特丽莎、森珀、克莱斯特三个人一块吃的。

克莱斯特安静的吃饭,森珀忙着研究那本食谱,完全没注意到特丽莎也没怎么说话。

一顿晚饭就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结束了。

克莱斯特的嗓子已经大好,但瓣芽的生长还需滴最后一次魔药。

特丽莎托着他的下巴,动作利索的帮他滴好魔药,收手。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恭喜你啊,明天应该就能好全了。”她笑道,“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克莱斯特只是看着她,他甚至没说话,只是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她,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直到特丽莎走出房门,他也只是目光追随着她,没有开口。

特丽莎琢磨了一下,觉得他的反应好像也不是被拒绝后的伤心,便放心许多。

他不再用那种黏糊糊的眼神看着她说些奇怪的话真是太好了。

特丽莎整理衣装出门。

临睡前,道格瞥了一眼桌台。黑金色的漆盒已重新变成了乳白色。

他的脚步微顿了下,重新拧亮灯,坐到桌前。

这次回信比他想得还快。

就连信封上的火漆都带着错觉的温度。

信上,亲王字迹潦草,他未用书信格式,甚至个别字词尚有漏字的地方。

他写道:

『我已看到你口中的异宠。安森考特这个蠢货简直是把阿克尼亚推到了悬崖之上!

我已动身前往王都。安森考特必将为她的丧心病狂付出代价,但我要你明白的是,阿克尼亚不该被她带累。

没有国家可以同时承受这么多其他种族的怒火,阿克尼亚也不行。

你曾向我宣誓效忠,如今,我要你看住她,甚至允你在国王的命令到达之前杀了她。我以我的名誉起誓,我将护你无恙。

然后,我要你帮她销毁那些肮脏的东西,以及所有证据。干干净净。

要确保没有任何人、任何种族,知道这件事情的一根皮毛。

你要明白,这并不是罪恶,相反,是在保护整个阿克尼亚。

我许你让利兹血流成河的权利,以阿克尼亚唯一亲王的身份。』

道格敛眸,宽厚的身影在灯光的照射下投射在信纸之上,久久未动。

与此相隔的另一边,克莱斯特仍未入睡。

他将自己撑坐在泳池边沿,沐浴在月光之下。

咽喉深处最后一丝细微的痒意消除,声带之上每一片瓣膜都在欢欣鼓舞。

他沉默的注视着泳池中,随着循环系统微微荡漾的水波,思绪却陷在记忆里武者棕红色的眼眸中。

温和的、抚慰的、无措的、谨慎的……

白天曾对她唱出旋律,如今那些与她相处的回忆好像也变成了绵密的网,将他困守其中。

他分不清她的立场,猜不出她的目的,读不出她的想法,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格外深奥。

他要窒息了,但他找不到隔断那绵密细网的镰刃。

为什么?

月光照在他的侧脸,照亮了他的困惑。

半晌,海妖抬眸,轻轻启唇。

他不明白,总有人明白。

抓一个过来问问。一个不行就两个。

骑士与兽人,总该有一个能解答他心中疑惑。

第34章

歌声顺着回廊,一路钻进道格的房间里。

犹如雕像一般的男人仍在垂眸看那封信。

听到乐声的瞬间,道格的手指在信纸上攥出褶皱,眉峰紧锁。

只是终究没能抵抗太久,浓眉平展,双眸失焦。

道格起身,在歌声的牵引下,来到月光笼罩着的克莱斯特的房间。

长发的海妖已停止歌唱,但说出口的话语似乎仍带着某种玄妙的旋律,“你效忠于谁?”

高大的骑士一无所觉的开口,“安东尼·瓦奥莱特殿下。”

“你和特丽莎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比上个更难,男人呆立了许久才道:“调查异宠背后的始作俑者。”

“为什么要调查这个?你们能得到什么?”克莱斯特盯着他。

高大的骑士眉头一跳,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咽喉深处的瓣膜鼓动,克莱斯特加重语气重新问了一遍,“为什么调查异宠?你们能得到什么?”

挣扎被抚平,男人喉结滚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克莱斯特蹙起了眉头,被歌声催眠不存在不回答问题的情况,唯一的原因只能是他也陷在迷茫之中,他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克莱斯特指节在泳池边沿上敲了敲,最后问道:“特丽莎是不是露丝·安森考特的人?”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

“不是。”

克莱斯特往后仰了仰,以旋律将道格送回房间,如法炮制唤来森珀。

面对头脑简单的森珀,克莱斯特问法更加直接,“你的弟弟是否真的丢了。”

“真的。”呆立的兽人毫无挣扎。

“你允诺了什么酬劳,特丽莎才答应帮你找弟弟?”

“没有酬劳。”

克莱斯特蹙起了眉头。没有酬劳就帮他?也没什么目的?

“她为什么救海妖克莱斯特?”

这次似乎问到了兽人不知道的问题,四肢修长的少年呆立着,月光迎面照在他脸上,照亮他圆肉的鼻头。

鱼尾在水下轻摆,就在克莱斯特要放弃,问个别的问题的时候,兽人开口了,“因为他和我一样是受害者。因为他可怜。”

鹿兽人的话就像一记闷锤,直直砸在了克莱斯特的头上。

他确实伪装柔弱、假装可怜,借她的同情心换取了许多生存的便利。再来一次如果同样的方法对她有用,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再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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