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武德充沛(64)
不多时,人群里传来起哄的哄笑声和冒险家细弱的道歉声。
周围有人起哄让他下跪,男人细声争执什么,便引来更大的哄闹声。
妹妹一家已经吃过晚饭,特丽莎几口吃完剩下的饭,牵着妹妹上楼休息。
伊薇特和仍站在人群中的扎克利说了一声,便随姐姐一同上楼。
姐妹二人在房间里休息了一阵,扎克利才带着菲利克斯回来。
小男孩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姨姨,礼貌的问好。
闲话没多久,扎克利抛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和伊薇特要赶在深红山谷落雪之前去一趟,不方便带着菲利克斯。姐姐你方便帮我们照看一下他吗?”
伊薇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菲利克斯需要做一个实践作业。如果你忙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把菲利克斯送回荆棘。”
伊薇特没说,就是这样可能时间会来不及。
怕妹妹担心,特丽莎请扎克利帮忙的事情是瞒着她的。特丽莎倒是想过自己肯定要为此支付什么报酬,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特丽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一本正经的妹夫,转而对他们点点头道:“可以的。我最近没什么事。你们放心去吧,日升节到来之前如果你们回不来,我们就在荆棘见。”
无独有偶,同城,城市的另一角。
华丽的吊灯将明光散在大厅。
克莱斯特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空气中浮动着诗琴悠扬的乐声。
可惜再美好的音乐都掩不住旁人的闲话。
就像是故意往他耳朵里钻,男人刺耳又油腻的声音不断。
——“哈。异宠,你不知道吗?”
——“啧,我倒是想过,人都快搭上了,结果被查了。”
——“这话现在可不能提,毕竟还在严查。”
——“不过,如果你曾见过,啧啧,你也会想要的。”
……
克莱斯特兴致缺缺的晃了晃杯里的酒液。
贪心又无能的废物。活着本身都是一种浪费。
他将杯中的液体饮尽,起身正要离开,听到他们换了新的话题。
——“听说养那玩意儿要花费不少魔晶。”
——“你说这是不是对岸的为了推销魔晶的阴谋?”
——“魔晶还用推销?”声音明显带上了鄙薄,“那东西是比黄金更好用的硬通货懂吗?”
——“啧啧,你说对面那小国怎么那么走运就挖出了魔晶矿。”
——“我听说荆棘可还有待嫁的公主。娶回来那可就……”
——“哦,你疯了吗?还没嫁出去谁知道是不是长得和深渊里的低级恶魔一个样。”
……
之后便越说越过分,说她粗鄙,说她脾气暴躁,说她性格恶劣,说她旁人见了一眼便要恶心的吐出来,好像他们口中的那个女人越不堪就显得他们越高贵。
口沫横飞,洋洋得意,说到兴处更下流起来。
克莱斯特舌尖舔过齿列。
半晌,他眼眸深深,忽的笑了。
她若如此不堪,那显得如今直立行走的自己该多廉价。
什么东西,也能学人说话。
克莱斯特起身,绕过绿植围隔的两桌,气定神闲的坐到了夸夸其谈的两人一边。
两人被他的容貌震住,怔了一瞬才疑惑的看向他,谨慎的问道:“这位先生,您?”
黑发的男人偏头看向他们,墨绿色的眼瞳缓缓扫过他们。
两人被他好像在看两个死物的眼神触怒,眉毛倒竖就要开口。
忽的,对方形状优美的唇微微开合。
音波被诗琴婉转的乐声掩盖,两人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往前偏了偏耳朵。
不多时,克莱斯特趴在栏杆之上,眯眼看着那两人走到舞台中央。
他们在琴师的惊呼中夺过琴摔在地上,对着传声装置大声道:“我!是人畜□□的产物!我的脑子里装满了下等的排泄物!我!是无可救药的蠢驴!”
……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们用尽了所有粗俗的词汇大声谩骂自己。直到有服务生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连跑几步上去打算抢他们的传声装置。
克莱斯特这才无声的启唇,『砰』。
如同接到了指令,两个男人夺过传声装置,病态的往嘴里塞。
魔力运转迟滞,口水黏连到机械元件之间,无声的魔力波荡。
下一刻,一声巨响,传声装置在他们嘴里炸开。血液混着肉屑炸了满地。
在一片惊恐的尖叫与混乱之中,黑发的男人靠着栏杆,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第43章
是个冬日里难得的朗日。
克莱斯特坐在剧院的二楼,垂眸看向桌上,一份周围四城的地图。
巨大的落地窗隔绝了冬日的寒风,魔法符文轻声运转,将空气都烤成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温度。
暖阳给他略显苍白的面颊带上一点血色。原本及腰的长发被他修短,最长不过颈后。
一份被规规矩矩切割成十几块的肉排摆在一边,似乎因为已经放了太久,边沿有一层透明的将要凝结的油脂。
剧院是禁止用食的,但一旁垂立的服务员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有什么不对。
冥冥之中似有所觉,克莱斯特偏头,透过落地窗望向斜下方的街道。
原本漫不经心的一眼忽的凝住。
甜品店的门口。厚实的冬衣裹住了女人的身体,衣领之上略显杂乱的红发在寒风里飘扬。
熟悉的背影牵了个小男孩,推开装饰着贴花的玻璃门走进甜品店。
门顶撞了一下里面的铃铛,克莱斯特恍惚自己也听到了清脆的铃响。
是错觉吗?
是昨天那两个杂碎带来的错觉吗?
克莱斯特克制的向后靠,将自己陷进了沙发松软的靠背里。沙发弧形的高背掩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的目光仍旧放在楼下,一错未错。
精神上幻觉出的饥饿如影随形,无法用真实的食物填饱,离别似乎让那似有若无的饥饿感变淡,可如今只是一个相似的背影,便让那饥饿犹如嗅到了腥味的疯狗,重新蠢蠢欲动起来。
不多时,甜品店的玻璃门重新被拉开,女人牵着男孩走出来。
这个角度看,脸型也像。
睫毛也不再颤动,克莱斯特肉身仿佛与灵魂分离,他将身体更深的陷进沙发里,灵魂却贪婪又畸形的贴在玻璃上,迫切的试图看清那张脸。
也不知是期待还是憎恶。
似乎有所察觉,下一个瞬间,女人抬脸。寒风将她的脸颊和耳朵吹出一抹红,那两道锋利的眉和其下弧度柔和的棕红色眼眸却丝毫未变。
她警惕的望向他的方向。
哪怕知道剧院的玻璃是单向的,克莱斯特还是在那道目光之下,又往后沉了沉身体。
明知她没看到他,但他的身体却还是因这一点可能的对视不可自抑的微微发烫。
小簇的火焰自灼痛的脚掌一路如蛇般缓缓游走上攀,灼烧过痉挛的小腿,窜过紧绷的大腿,逐渐烧到他永远空虚的胃。
克莱斯特眼睛仍死死的注视着楼下的人影。
楼下,男孩似也有所察觉,他顺着女人的目光,一路望来。
他似乎说了什么。
女人飞快回眸,用那只紧实的、温暖的手掌抚了抚男孩的发顶,偏头安抚的笑了一下,两片被冻得微微发白的唇开合。
犹如放大后的慢动作一般,克莱斯特读出了她的话。
——『没事,我们回去。或许你想看表演吗?』
克莱斯特的目光这才如施舍般,飞快的瞥了一眼她身侧的男孩。
男孩雪肤红唇,黑发黑眸,眉虽没有她的浓密锋利,却有着与她相似的眼型。
这么看,似乎眼睛也并非纯然的黑,而是棕黑色?
克莱斯特的眼皮微微下遮。
男孩摇头,特丽莎极其自然的侧身,身体挡住男孩,牵着他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她偏身将男孩遮了个严实,脸孔也完全转向他。他们或许还在说什么,但克莱斯特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