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武德充沛(84)

作者:阿尧今天吃五顿 阅读记录

他笑,拖长了语调,“你这样的眼神,会让我错觉你恍然惊觉自己是爱我的。”

“可你知道的,我……”

特丽莎打断他,声音仍旧平静,“你我有多久没有一起修习武技了?”

沃夫直视她的面庞,探询地望着她的眼眸,半晌笑道:“快二十年了。”

特丽莎点点头,“嗯。”

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沃夫又越过他,只在擦身而过时丢下一句:“来训练场吧,陪我练练。”

沃夫眸色深了一瞬,眉心皱了一下又很快抚平,他望着特丽莎的背影,直到对方没有等到他的脚步声而停下回眸看他,他才动身往前。

一路试探。可无论沃夫怎么问又或者油腔滑调的调侃,都被特丽莎不咸不淡的敷衍过去。

曼宝泽大公家的训练场与旁的大同小异,哪怕大公已抱恙许久,尽责的仆从还是将这里打扫得纤尘不染。

沃夫在仓库的角落里翻找出两柄木剑,他将其中一柄递给特丽莎。

木剑有成年人掌宽,不长,连着剑柄也不过特丽莎一臂长。

一看就是孩子的习具,成年人倒提着总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

沃夫将披风解下放在一边,双手执剑,对特丽莎道:“许久不练,希望殿下不要笑话。”

特丽莎横剑,做出防备的动作。

沃夫扬剑劈砍。

木剑相击的清脆声里,特丽莎仿佛回到了以前。

幼时的沃夫也并不比现在可爱多少。他总是心向远方,常说自己长大要像父亲一样威风。

他曾拽过她的辫子,也曾送过她好看的发带。他曾毫不留情嘲笑她并不规范的执剑姿势,也曾深夜敲响她的房门,在月光下一式一式的教她。

他说话好像天生带着讽意,总也不会和她好好说话。就算是事后道歉,眼角眉梢也都是烦躁。

他真讨厌。

但他也是她动荡童年里,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

库洛一战之后,一夕之间他失去了母亲,幼弟痴傻,自己残疾。他的情绪越发阴晴不定。哪怕特丽莎什么都不做,只是从他面前路过都会被他阴阳怪气的说一顿。

愧疚和同情让特丽莎从不反驳,气急也只是跑开。

建国之后,他们天各一方。

特丽莎偶尔会给他写信,但他从未回过。

时间久了,特丽莎也不写了。

直到多年后王宫的宴会上,她再次见到了幼时的伙伴。

他已长成比自己还高大的青年,仪态风流。

父亲醉酒后恍然想起,幼时女儿似与他关系不错,便问特丽莎是否有意。

特丽莎无意,但她对谁都无意。

自家对他们多年深感亏欠,想着虽然沃夫讨厌,但嫁谁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便一点头应了。

直到母亲来与她说,报恩不能以婚姻作为报答,如果不能回馈给对方同样的感情,便不是报答而是报复。更何况,亏欠是一回事,儿女婚姻是另一回事。家人爱她,便希望她能嫁给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丈夫,而不是作为筹码被推上谈判桌。

特丽莎想了许久,最后亲自去找沃夫退婚。

彼时的沃夫冷脸看她,随手将手中的花束丢到长椅上,他嘲道:“不过是两家联姻,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什么‘只爱你’的鬼话是真的吧?”

那天晚上,回家的特丽莎迎面撞上沃夫大半身体倚在一个舞女身上,调笑着与她擦肩而过。

在那之后,特丽莎出门游历,鲜少能听到他的消息。

沃夫手中木剑或劈或砍,特丽莎却只招架不还手。

沃夫喂了几招便觉没趣,收剑正要说话,特丽莎忽然扬剑劈来。

沃夫急忙横剑格挡。

木剑不比精心锻造的大剑,特丽莎刻意收了力,可尽管如此,在她绵密如网的攻击里,沃夫逐渐吃力,跛脚传来不堪重负的疼痛,额角也缓慢滴下汗珠。

特丽莎仍旧未停,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吃力。

最后一击,木剑从上斜劈下来,与格挡的木剑撞出叮的一声后,在清脆的木裂声里,沃夫手中的木剑从中崩断,特丽莎的木剑穿过他的木剑砸在他的肩膀上,同样崩出裂纹。

崩裂的木屑在他下颌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沃夫胸膛起伏,心有余悸。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以为她要杀了他。

他喘息着站直身体,瞥了一眼地上的残剑后,将手中的半截也丢在地上。

他随手掏出手帕去擦额头和手心的汗,作痛的肩膀让他蹙了下眉头,“就到这里吧,殿下。我还有事要做。”

特丽莎收剑站直,望着他回问道:“忙什么?召唤邪神吗?”

沃夫擦汗的手顿住,倏的抬眸看她。

与她相似颜色的眼瞳里,情绪翻涌。

空气好像被掺杂了某些沉重的东西,呼吸都变得困难。

半晌,他轻轻的“啊”了一声道:“你都知道了啊。”

特丽莎将折断的木剑丢在地上,木与地板砸出“苍啷”一声。

几乎是同时,沃夫抽出一把精铁窄剑向她刺来。

特丽莎偏身避开,下一刻,火红的大剑出现在她手中。

这种窄剑对于大剑的优势在于灵活,可沃夫腿脚不便,面对特丽莎时,肉眼可见的毫无胜算。

他似乎并不在乎这必败的结局,冷眼寻找她的破绽,抽剑攻击。

金属撞击间,杀意随火花迸溅。

“我的父亲为荆棘的和平立下汗马功劳。”

“曼宝泽、甚至荆棘全境,哪个不曾受他恩惠?”

“他们受他庇护,如何不能为他献上自己的生命?”

如先前一样,她并未攻击,仅仅只是防御就逼得他左支右绌

沃夫的眼里逐渐染上不甘,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刺耳,“若没有他,若没有他,他们或许根本不能活着看到如今的太阳!”

重剑横扫,沃夫手中长剑被特丽莎荡脱手。

长剑脱手的同时,特丽莎收起重剑,探手将沃夫重重按倒在地上。

白气随着嘴巴的动作被呼出,沃夫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因为这人不是你的父亲,若今日即将被离世的是你父亲,你又如何!”

怒意如平静海面下的波涛,特丽莎反剪他的手臂,“哼,我又如何?”

“我的父亲和我认识的埃布尔叔叔,为了和平、为了荆棘每一个人都能有尊严的活着而举起刀盾。”

“我如果将他们庇护下的子民如材料一般献祭,就是对他们理想的践踏、尊严的侮辱!”

“死亡,”特丽莎哽咽了一下,“死亡不可避免。”

“但我活着。我父亲的意志就随我一同活着。他将在诸神的怀抱中看着我,直到我的灵魂也回归光明。”

特丽莎绑好沃夫,捡起他的披风重新给他披上。

她深吸了口气才又道:“你未继承爵位,无法调动军队。你招募的那些散兵游勇,如今已经被我控制。”

特丽莎站远些,直视他的眼睛。

“你将被投入大牢,审判后,按规定将在麦种之后绞首。”

特丽莎抿了抿唇,“如你所言,埃布尔·亚历山大大公为国效忠多年,他不该在临死前还得到如此噩耗。”

“国王特许,你每两到三日可回家看望他一次。若麦种之后他尚且康健,借他的荣光,你也能多苟延残喘几日。”

似是未想到会有此机会,沃夫眼眶微红。

特丽莎推着沃夫出去,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

特丽莎本打算今天要走,还未拜别大公便不好离开。

去见大公之前,特丽莎解开绑着沃夫的绳索,任他将自己打理干净。

事情已成定局,沃夫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埃布尔仍旧精神不好,嘱托了特丽莎几句,眼睛看到了沃夫下颌的伤口。

不必特丽莎多说什么,沃夫便笑着道只是和特丽莎比试时不小心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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