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寻坡[种田](32)

作者:英桃 阅读记录

最后,他们还是坐的公交车。

车上人太多了,乱糟糟的,直到他们入住了医院旁边的小旅馆,才真松了口气。

关起门来,被放在床上的黎旭问道:“你穿这么多干啥,海城那边冷?”

黎阳的母亲看了看黎阳露出来的半截脚脖子,“阳阳长个了,这里面不是穿着褂叉呢,还套啥衣服。”

黎大刚从袋子里翻出手巾,递给小儿子,“这汗流的,去洗把脸。”

“大哥,海城比这里还热呢……”黎阳还没说完,转头又道:“妈,我长高了一点三厘米……”

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黎阳把外衣脱掉,掀开褪色的褂叉,露出来的不是肚皮,而是缠了好几层的青布。

在几个人不解的目光中,黎阳把布一道道的绕开,放在桌子上,最里面那层颜色很深,已经被汗弄的湿透了。

这长布在黎阳的身上裹了一天一夜,箍的难受死了,他也不敢动一下,因为里面的装的全是钱。

这布上下左右被缝了三道,黎阳的母亲挑了半天,才把线头弄开,抽出来一堆黑线,三千五百六十块钱被拿了出来。

因为有那三十五块钱的惨痛经历,这次黎阳要带这么多钱,肯定是小心再小心,他就把钱缝到粗布里,缠在肚子上。

三千多块钱挺多的,为了不露出痕迹来,黎阳特意多绕了几道,外面再穿上一件衣服挡着,偶尔摸一下,就知道钱在不在。

黎阳都想好了,要是有人为啥要老摸肚子,他就说肚子疼,但是这一道儿没人注意到,他也就省下了口舌。

钱是平安带到了,但是这布掉色,把黎阳肚皮前后染成了蓝青色,倒水也擦不掉。

不过这也不要紧,看大哥的脸色挺好的,黎阳悬着的心稍稍降下来点。

黎阳的父母本来还想问问他,是不是又找谭帅借的钱,但是听小儿子说晚上要去医院外头连夜排队,赶紧让他先睡一觉。

虽然很想多和家里人说两句话,但是黎阳这四天忙着做冰棍、赶路,加起来睡不到十二个小时,实在是困的不行了,把怀表掏出来,说了一声八点喊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黎飞和黎大刚想要出去找人打听,旅馆的人一年不知道要接待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什么病看什么大夫好,去哪个医院更合适,该咋挂号,住院怎么着,出院啥的,都门清。

最后,他们爷俩连旅馆的大门都没迈出去,从柜台买了一个排队用的马扎回屋了。

其实他们觉得用不上这个,不就是站一个晚上吗,就算是干活干一个晚上也没啥,但是人家告诉了那么多事情,推销了东西,不买总觉得过意不去。

大毛是个干活很认真的人,他按照人头收好了钱,清点利索了,才打开冷库,裹着棉衣进里面去装冰棍。

冷库里面很冷,黎阳在里面呆久了,感觉脑袋就被冻成两半了,他只交代大毛收好钱,专门雇了刘凯的亲戚过来帮忙装冰棍。

但是他人不在这里,也管不着大毛。

大毛不单进去装冰棍,在看到冷库里的冰棍一天天的变少,他还去找谭帅,说要做冰棍。

矿山那边发生了事故,好多卡车损伤严重,谭帅熬夜修车,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冷冷的看过来时,有点骇人。

不知道为啥,大毛有点怵谭帅,小声的道:“黎阳留下的冰棍就只能卖七八天,现在剩下的不多,我想做点。”

放下手里的工具,谭帅从自行车后座摸出两包烟,让大毛回去给做饭的师傅,“你先做,晚点我过去。”

大毛高兴的撒丫子就跑,他拿着这两包烟回去,做饭的师傅知道谭帅同意了,才开了厨房的门,让大毛和那个工人在里头折腾。

黎阳离开海城的第八天,下了一场雨,这场雨不大,但是却把熬人的闷热给洗去不少。

谭帅忙完了修理厂的活,去南山做了几天冰棍,听大毛念叨赚了多少多少钱,他也没有说什么。

拎着凉的差不多的包子回到长寻坡的小屋,吃完饭,谭帅从兜里摸出一把小钥匙,去外头从牛奶箱子里拿出瓶子,刚打开,一股酸味就冲了出来。

皱了皱眉,谭帅抓着瓶子去水龙头旁边的池子那里倒。

“哎,别倒啊,坏了还是咋的,可以浇花啊。”旁边的老大爷制止道。

谭帅把牛奶瓶子递给大爷,大爷一边倒腾,一边问道:“这两天咋没看到小黎?”

“他去B市了。”

“喔,怪不得最近你们那屋没开火呢。”老大爷道:“啥时候回来啊。”

谭帅眉眼沉沉,吐出胸口的一口气,“不知道。”

老大爷不单把牛奶都倒出来,还用水把瓶子也涮了,然后才还给谭帅,“以后可别再忘了拿牛奶。”

拿着空瓶子回家,环顾一周,总觉得屋子小了,谭帅把瓶子放下,发觉不是屋子小,而是里面的东西多了。

床头原本是空着的,现在顶着两个箱子,箱子里面全是成卷的一分两分五分镚子,床底下原来只有一个盆,现在是三个,墙角好几堆报纸,旁边的锅碗瓢盆摞的很高,桌子摆着课本和本子,不大的窗台上挤着四个小花盆,几个毛茸茸的绿脑袋从土壤里正往外拱……

扫了好几眼,谭帅都没看到自己的东西!

躺在床上许久,谭帅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房租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B市就是之前的首都,最近又严了,还是得注意

么么哒

我不太敢看评论,入V后,今天大概扫了一眼,发现很多小可爱写了很多令人感动的留言,还有很多熟悉的昵称,我很高兴,非常谢谢你们的支持,深深的鞠躬!!

第26章

天阴沉着, 胡同里的树枝被刮的上下飞舞,周遭全是女人凄厉的喊叫声,“你爸去哪儿了, 他说了会回来, 为什么又要骗我……”

“轰隆”一个巨雷在空中炸开,一道闪电照亮了天际。

“他不会回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他不会回来了!

猛的睁开眼睛, 谭帅坐起来, 大喘了几口气,身体绷的紧紧的。

熟悉的肥皂香味传来, 许久,谭帅从床边摸出来一盒烟。

金属声响起,火苗转瞬即逝, 小小的屋子里多了一个忽明忽暗的红点。

一根烟抽完, 谭帅残存睡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么多年过去了,之前那点事情竟然还能出现在梦里……谭帅无声的笑了笑,可能是这两天有点闲。

谭帅老家在一个小镇的外郊农村,那是个很穷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满天的沙子, 谭父脾气火爆, 从小打到大, 同村的人都离他远远的, 连亲兄弟也反目成仇。

就因为这个, 谭父三十好几才娶了谭帅的母亲, 因为婚礼上听人说谭母脑袋有毛病,当场就掀翻了桌子, 把人打的头破血流, 婚宴一片狼藉。

谭帅出生后也没能幸免, 小的时候,不听话就被吊起来打,谭帅有几次脸憋的青紫,都没气了,又被邻居的老人家用针给扎了回来。

谭母一开始是护着儿子的,后来也就麻木了,还会怪谭帅不听话,惹得男人不高兴,才会发脾气。

对于谭帅来说,家就是男人的咆哮和挥舞的鞭子,以及母亲的哭声和埋怨。

从十几岁开始,谭帅就想要离开家,最远的时候走出去二百多里地,但是每次都不幸的被人送了回去,即便他不沿着大路走。

后来,谭父好几个月没有回家,有人说看到了他在镇上打架,对方人很多,被打死了。

谭母等了一年多,最后病去。

十六岁的谭帅失去了父母,立刻离开了家。

在三百多里之外的火车站,谭帅遇到了老曹,他的穿戴和口音明显就不是本地人,给他往车上扛包的时候,谭帅问他能不能多买一张火车票,自己愿意给他做两年工。

大概是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的,老曹带上了谭帅,换了三次车,一共花了二十三块五,谭帅到了两千里之外的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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