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异闻录(27)

作者:书渡 阅读记录

高琼枝的母亲眼眶通红,强打起精神:“殿下,还请让——”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夫人您伤心不已,还是暂时不要看到接下来的事情比较好。”林知默语气坚定。

受到门口李鸣集吩咐入内的金吾卫精兵面面相觑,见宁王殿下语气严肃,似乎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为首领兵的于飞虎还是冷声劝道:“夫人还请暂时回避。”

第22章

白鸟沉默看着被强行拉走的高琼枝的母亲,这位身着华服的贵妇人脸上此刻没有一丝像往常一样的端庄,发簪散落的时候犹如痛失幼子的母兽,此刻即使要面对比自己强无数倍的对手,也要露出獠牙与其搏命。

“你不让她呆在这里是因为怕邪祟污染她吗?”白鸟低声问道。

林知默以手帕暂时覆盖住高琼枝的面容,抬头见金吾卫们无一不是面色苍白地抬着另一具女性尸体走来,只等两具死状有些相似的苍白人体排列在一起的时候才回答道:“奇物受人心所生。”

周围大部分人都下意识错开视线,将这两个已经悄无声息的妙龄女子置之视野之外,还有极少一部分似乎有些好奇为何宁王殿下身边还会跟着其他人,不过碍于此时周围气氛太过压抑,也没有人敢不长眼地开口询问。

白鸟低头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的意思,联想到之前他对“奇物”这个概念的解释。

——人心所生,又受到世间邪气的污浊。

那为什么人心会诞生这种东西?

她的目光看向那张被手帕蒙住面容的脸,想起被死亡放大的浑浊瞳孔之中最后一丝想要向谁求助的黯淡希望。

高琼枝临死之际怎么可能没有希望有谁来救她,看方才她母亲绝望的神情和不顾礼仪的动作,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

如果她还站在这里知晓了自己女儿的死不是因为人为,而是因为某些不可说、不可道的原因死去,心中是否又会诞生不可避免的怨恨,再妄图借助其他非人的方法和手段让女儿重返人世。

林知默的意思或许是,他们无法完全阻止活在这世上的人在暗中以各种手段搜集,甚至制造这些奇物。

苦难和悲痛只会制造更多的苦难和悲痛,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刽子手,只能力所能及地去切断这种会孕育更多悲剧的循环。

做这一行要比她想象中更要铁石心肠。

“不过也的确是因为防止被污浊,如果要污浊他人,奇物首先会选择更亲近的人。”

林知默留下这个答案,随后转头对领着金吾卫的于飞虎说道。

“你带人先请大长公主与其他人离开。”

“这……”于飞虎下意识地看了眼地上两具都被覆住面容的尸体,再看向站在不远处脸上都有所不安的几位女子,最后果断回答:“是。”

殿下在金吾卫中还是三位将军之一,也算是他的上司,虽然大理寺的人还未到,不过一直将诸位身份地位尊贵的宾客压在这里着实不是一个好方法。

他拱手接下命令,带着其他松了口气的小兵暂时离开这里。

林知默转过身来,对她说道:“被邪祟污浊的人心更容易孕育奇物。”

和她想的很接近,也难怪要先将大部分人送走。

白鸟看了眼恨不得距离两具死尸十米开外的那三人。

留下齐一潭她能理解,毕竟红岫的死是因为看了她养的那盆花,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怎么看齐一潭都脱不了干系。

但是留下齐一潭的庶妹齐一溪,与高琼枝的婢女槐烟又是为何?

她的目光在高琼枝身上转了转,直觉她们应该是因为她才被留下,只是不清楚她们在高琼枝的死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之前她都没有注意过这两个人,毕竟论身份和性格她们都不是出挑显眼的。

“大理寺少卿岳寒见过宁王殿下。”

被门口金吾卫放行的是个看上去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虽然名字叫做“寒”,可见他温温和和的样子只觉得应该喊夫子才是。

“岳少卿。”林知默并不托大,视线在他背后一扫,直奔主题:“穆子川可在?”

“穆令使即刻就来,说是先去调些陈年宗卷。”

白鸟对大梁这个陌生的朝代官职了解不是非常清楚,不过在她靠一些影视文学作品了解到的知识里,大理寺少卿应该是个很高的官职,再往上应该就是大理寺卿这种一把手,为什么话语间对一个下属官员这么客气。

“那就先劳请岳少卿带人验尸。”

“自然。”话虽这么说,但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一位大理寺少卿亲自动手。

见他挥手,拎着全套工具站在后面的两位仵作立马上前去查看尸体的情况。

那两人去验尸的时候并不吭声,脸上蒙着三角布巾,头上另外带着将头发全部裹进去的深色布帽,如果不是因为衣服款式和颜色不对,她甚至怀疑是专业法医来这里现场解剖……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在这里人家就是专业的。

随着两位仵作的动作,一股难掩的恶臭从被切开的皮囊中渗出。

站在远处的齐家姐妹与婢女槐烟恨不得再往后倒退十米,白鸟捂住自己的口鼻,强迫自己认真看看解剖的结果,到现在她真的很是佩服还能面不改色站在原地的岳少卿与宁王殿下。

这两个都什么人,闻到这种味道还能一个保持微笑,一个保持面瘫。

验尸这件事没有询问家属的意见,好像不管对方同意与否都是必备的流程。

随着那些游走于身躯表面的银光,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是空空如也的腹腔。

太过干净,简直像是饥饿过头的人将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的那种空白。

两位仵作的手一顿,即使带着三角巾似乎也能看见隐隐作呕的神情。

岳寒的表情里也带上了无法克制的反感,唯有林知默还能保持一如既往的淡然,甚至还能嘱咐两位仵作:“看看头颅。”

他们默不作声,继续动手。

白鸟捂住自己的嘴,虽然生理上没有什么可供她吐,但是心理上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仵作们虽然脸上看上去一副“我去这也太他//妈恶心我了”,下手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的刀和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一样,精准且将面部几乎是以完好无损的方式保留,只将头颅打开展现在其他人的面前。

齐一溪和槐烟已经吓到尖声惊叫,连连后退。

齐一潭虽然几欲作呕,可好歹还撑住了平常的表情和姿态。

灰白色的头骨像是被打开的碗盖,按理说里面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可现在映入还敢睁开双目的人眼中的只剩下空荡荡的虚无。

如果说现在要开个地狱玩笑,用“你没带脑子吗”这句话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

如果是个人杀害了高琼枝和红岫,那可不至于把脑子里的东西都一并给带走。

几乎是看见这一幕的同时,齐一溪就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直接双眼一翻,身体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槐烟哪里来得及扶住她,自己自顾自地就已经崩溃到放声痛哭:“小姐……小姐!不是我做的!这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别来找我!”

岳寒立马厉声喝道:“是你害了高琼枝吗!老实交代!”

他这人带着笑的时候看着和蔼可亲,一旦板起脸来就显得格外严肃。

槐烟拼命摇头:“我没有!是齐二小姐叮嘱我把那颗种子交给小姐的!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害她,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众人的视线移到已经彻底晕过去的齐一溪身上。

“多问一句,这位齐二小姐的种子是从哪里得到的?”白鸟插话,虽然这句话看上去是在问哭得撕心裂肺的槐烟,但她的眼睛一直钉在齐一潭身上:“是不是从那一棵母株上分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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