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异闻录(53)

作者:书渡 阅读记录

第43章

轰的一声,白鸟仅剩的一只右手砸在眼前老旧的香火台上,此时就算它是坚不可摧的精钢硬铁所制,恐怕也要和这木雕的一样化作片片木屑崩塌,变为一堆废墟。

随着屋内邪气渐消,黑雾渐散,之前大放异彩的玉佩再度沉寂,恢复成一枚工艺精巧的装饰品咕噜噜从破碎坍塌的香火台上滚落到她的脚边。

白鸟咬紧牙关,明白让这狡猾多端的家伙溜出去就很难再抓住,但就从刚刚听到的那个音色来辨认,方才出手抢夺的毫不意外是与害死法真大师的凶手为同一人!

***

等到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的时候,已是快要接近新年之际。

那天满身是血的她腰间左边塞着沧海玉,右边挂着灵渊剑,独臂的右手还拽着一只胳膊走出像是随时能坍塌的关内侯府祠堂,吓得把这地团团围住的金吾卫差点没当场拔剑准备将她拿下。

天地良心,要不是林知默说的及时,恐怕她真要去金吾卫地牢一日游。

随后好不容易回了杏花巷,果然又是面对苏沁狂风骤雨一样的责备。

“你居然在那种时候还逞英雄!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就算你是铁打的,那肯定不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白一条!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白鸟被面前这个双眼通红的小姑娘摇得头晕目眩,于是连忙回答:“在听在听在听我真的认真反省过了!”

一旁连续喝了好几天燕辞与阿棠特制梨膏汤的赵英杰终于能正常说话了,虽然一开口还是难听的公鸭嗓,但总比之前气若游丝的状态要好得多。

“哎呀,一条还不忘记把手臂给你捡回来省了乌金矿的钱,这说明当时情况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嘛。”

苏沁立马转移炮火,对准了赵英杰开始说教。

“赵哥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那个时候也不想想危险不危险!居然就这么带着一条什么准备也不做就往里面冲?!你自己都已经是做爹的人了,你就不能稳重点!”

以前只听过别人这么说苏大小姐不够稳重,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能听到她说自己不够稳重。

不过赵英杰脾气好得不行,虽然刚才那话和真实情况出入不小,但他也有闲心全部嗯嗯地应下,应到最后在其他人难以言喻的视线中连苏沁都察觉到了不对,气得她差点就把自己工坊里的大铁锤拿出来对着他再来两下。

今天没去归元寺盯梢的平风赶紧冲上去拦人,一边拦,还一边对一直支在旁边喝酒看戏乐得直拍大腿的老赵喊道:“老赵你倒是快来帮忙!”

老赵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仅不去帮忙,还在煽风点火帮倒忙:“小子你不是说也想试试吗,下次你干脆就单枪匹马闯归元寺,万一里面也有一尊泥菩萨是奇物呢?”

平风直翻白眼:“我怎么就不行了!赵将军当初能一人敌千夫,我怎么就不行了?!”

“哟哟哟哟还赵将军呢,那可不是人人都能成了赵将军,你看我不也姓赵?”

“你和赵将军同姓你还给他抹黑!”

“以前祖上说不定都不是一家,我还给他抹黑,黑个屁。”

老赵一脸混不在意的表情。

不过在这样劫后余生的说说笑笑中,曾经那些他们陷在深沼一般的黑雾中直面死亡的恐惧,好像就在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不过我听说肖候现在打算强行要休妻?”老赵话锋一转,回到关内侯府的事情上,这次事情闹得不小,他在酒楼喝酒都有所耳闻,“说是其妻罗夫人精神癫狂,总是自认孕有一女,那天还冲到祠堂砸了大门和里面的牌位?”

当时都在场的白鸟与赵英杰互相对视一眼,前者开口说道:“应当是对外的说法罢了,不过那孩子也的确是奇物所造的‘诱饵’,现在幻觉消失……自然在其他人印象中就没有这孩子。”

“但关内侯府居然真的能落大长公主的面子,不以和离,而以休妻方式结尾?”赵英杰皱起眉问道。

和离与休妻背后的意味不同,前者暗示双方互有对错,只是鸳鸯变冤家,不如在彻底成为一对怨偶之前分开;但后者毫无疑问是强调女方有重大过错,也是打算彻底和女方娘家撕破颜面,不再往来。

苏沁叹了口气:“毕竟肖家占着说罗夫人砸了祖宗祠堂的高地。”

“要我说,关内侯一家不知道归元寺送子观音一事那才叫奇怪。”白鸟提出不同意见:“那么大一个祠堂,就算平日里往来的人不多,但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里面冒出这么大一个观音像,估计只有眼睛有问题。”

“而且这件事是两老准备以和离解决,但肖候自己一人力行主张一定要休妻。”苏沁说着说着,像是回过味来:“说起来就在那天,肖候有个正宠着的侧室流产,就是之前被大长公主呵斥的那个,大夫说是她自己不清楚怀着身孕,所以没能保住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迁怒于罗夫人。”

白鸟想到那坍塌又被人夺走的泥像:“看样子那位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呃——”苏沁摸摸鼻尖,难得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直接把一个消息向大家分享。

老赵瞄了眼她的表情,喝了口酒拱火道:“有啥推测直接说不就了事了,万一还能找到那个幕后黑手的线索。”

苏沁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最后清了清嗓子,先做了个声明。

“先说一下,这个消息我也是听闻,不是我造谣的!”

见在场所有人都点点头,她这才又开口继续说道。

“我近来听给罗夫人诊脉的御医说,他在为关内侯府其他受惊的贵人们一起诊脉的时候发现,没有孩子……”她的神情变得莫测起来:“错不在罗夫人,而在肖候。”

老赵噗地一声就把嘴里还没完全喝完的酒给喷了出来。

“哎哟哎哟,造孽造孽。”赵英杰也紧跟着瞪大眼:“这大长公主也知道?”

“毕竟御医就是大长公主请来的。”苏沁无奈表示:“所以现在大长公主一定要肖候给个说法,但要我说恐怕不过三天。”

老赵啧啧摇头,竖起三根手指:“三天后我要满京城都听到这个消息。”

“要是大长公主出手,恐怕用不着三天,明天大街小巷就都在谈论肖候不举这件事了。”赵英杰表示大家应该猜测得更大胆一点。

白鸟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觉得这某种意义上也是恶人有恶报。

“那罗夫人日后如何?要回罗府?”

苏沁摇头:“她自己说想去国兴寺静修,一生只愿伴青灯、伴古佛,也不愿再下山来。”

听到这个结果,周围一时间又静了下来。

赵英杰咳嗽一声:“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一条最后在那件祠堂里看到的手到底是谁的。”

白鸟回想那天他们几乎要在祠堂里外周围掘地三尺,甚至冬日下了湖去搜寻,也没找到东西的结果。

右手下意识又摩挲了一下悬挂于腰间两块玉佩中的一个。

“恐怕和归元寺还是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件事或许可以用做一个去归元寺进行调查的突破口,毕竟已经牵扯到权贵人家之事。”

“说起来今日殿下不就进宫去了,怎么着多少也会提起这件事的才对。”赵英杰道。

苏沁补充:“我父亲今日也去了,不过他们肯定也是为了不久后的新年祭拜才是。”

直到屋外的阿棠传来惊讶的声音,“殿下你们今日怎回来如此之早?不是说要去玄天宫准备新年祭拜之事?而且……今日还有客人吗?”

白鸟抬头看向屋外。

赵英杰察觉到她的视线所向,“殿下来了。”

白鸟微妙地一顿,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种非常隐蔽的方式调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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