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80)

作者:三月蜜糖 阅读记录

就好像她拥有天底下所有最好的东西,知足安然。

高静柔有些尴尬,捏着帕子站在高宛宁身后,偶尔偷偷看一眼两人说话,心里五味杂陈,又是酸又是胀,又忍不住自怨自艾,恨自己没托生到昌平伯夫人的肚子里,偏偏是柳姨娘。

腹诽着,又见顾云庭手里的小扇,高静柔脑中激灵了下。

“郎君,你怎么买了把女扇?”

她没多想,看到扇子时头一个想到了邵明姮,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她现下很想干,很想看看这位端庄的嫡女会不会骤然变脸,露出善妒小气的一面。

高宛宁不动声色挑起眼尾,余光睨向高静柔。

高静柔脸红,低头,心里却是按捺不住的高兴,觉得甚是刺激。

顾云庭低眸,收起坤扇,淡声道:“买来把玩的。”

高静柔笑:“是要送人吗?”

高宛宁自是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遂转开话题,说起过几日府里会办席面,想请他过去坐坐。

“最近我都会很忙。”顾云庭想拒绝。

高宛宁神色暗淡,高静柔面露窃喜。

昌平伯府如今是高启当家,昌平伯和夫人都在魏州,按理说高静柔也该过去,可不知为何,她与另外一个年龄相仿的庶妹一道儿被留在京中,眼下还有高宛宁,她回府后尚未下过邀帖,也未收过拜帖,自然更没收过邀帖,以她的秉性,是不可能主动先写拜帖的,必要将声势作出来,叫官眷们都看到自己的阵仗,也就是底气,她才好施展拳手。

“维璟,我回京头一遭下帖,你不会连这份面子都不给吧?”她声音温婉,眉眼轻弯,似在调侃,实则心中很是不安。

高静柔暗自得意。

顾云庭默了瞬,淡声道:“好,我会腾出半日过去。”

高宛宁笑起来,莞尔:“你便什么都不要带,只将自己整理好过去,我便高兴极了。”

高静柔鼓了一肚子讥讽的话,悉数咽回去,真是悻悻。

这厢高宛宁与顾云庭辞别,孰料一抬头,两人便看见迎面走的邵怀安。

他擎着一把桃花伞,水青色长衫衬出儒雅斯文,他正边走边逛,遇到小物件时停下来,不多时怀里便抱着几件泥玩。

“玉瑾。”

邵怀安愣了下,抬眼,看见高宛宁冲他笑笑,他心里不是滋味,既不好应声也不好径直走开,遂不咸不淡嗯了下,便兀自继续挑选。

顾云庭在他快到身边时,将那把苏扇塞进袖筒中,像是做贼一般。

塞进去后,又有点后悔。

这扇子是给邵小娘子买的,他记得似乎快到她的生辰,而她很喜欢扇子,邵怀安送她那把空白折扇,做工不如自己买的这把精致,扇面糊的也有瑕疵,若她收到这样一件礼物,想来是会喜欢的吧。

他这么想着,便伸手将扇子掏出来。

正欲开口说话,便见邵怀安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前方急急走去。

与在客栈时不同,如今的邵怀安态度冰冷嫌恶,甚至是有些憎恨厌恶,顾云庭想,他大约已经知道内情了。

捏着扇子,他仔细想了一番。

既然买都买了,又是一把女扇,便该把它送到该送的人手里,只不过是把扇子,他不必瞻前顾后,想三想四。

夜里,秦翀回禀道明日想去趟长安县,调查张家人喝酒闹事,嘴里脱口而出的大逆不道之言,其实证据确凿,不过是走个过场,坐实他们不臣的心思。

没想到话音刚落,顾云庭便肃重地点了点头:此事干系甚大,需得谨慎为之。

“是,属下一定会...”

“明日我便与你走一趟,”顾云庭冷静的开口,合上案录又道:“长安县堆积了不少旧案,正好一道儿查了。”

秦翀:.....

其实我自己就能办了,来回不耽误时辰。

他紧了紧拳头,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啦,上午码的全废掉,头发要薅秃了。

第48章

◎了断残念◎

阴雨连绵, 道路泥泞。

膘肥体健的骏马奔驰在平坦宽阔的官道,青帷黑漆车顶盖不断有水流甩落,哒哒的马蹄声隔着很远便能听到, 周遭草木葱翠欲滴。

顾云庭合着眼,左手抓着车壁,右手摁在案上的卷宗,尚书省眼看便要忙完,各部官员即将折返回去任上,邵怀安最迟明日启程,想来路途亦会疾驰快赶,回去给邵明姮过生辰。

他总要比邵怀安更快些, 才有机会见到邵明姮。

那夜他看到邵怀安嗜血的眸子,只一眼,便看出对自己咬牙切齿的恨意, 若他在场, 想必不会允许自己登门。

但邵小娘子不同, 她与他毕竟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且素来温顺乖巧, 心肠亦是柔软至极, 即便分开那夜颇为冷寒, 但过了这么久, 要见一面,她总会答应的。

顾云庭默默在心里盘算:便只是为了送把扇子,不必思前想后。

凌空劈下一道雷, 紧接着便是骇人的白光, 透过秋香色车帘直直晃到面上。

长荣擦了把脸, 将蓑衣往后扯了扯, 回头大声说道:“郎君,前面看见城门了。”

顾云庭撩开车帘一角,斜风绞着细雨吹进车内,他眯起眼睛,凉凉的水痕打在面上,他忽然想,待会儿若是见到邵小娘子,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他想了很多,然觉得一句都用不到。

邵家门前,湿润的空气仍有泥土的清新气味,马抬起前蹄甩掉身上的雨珠,长荣过去叩门。

有人从内打开,纳闷的看着来人。

长荣作揖,问:“你家娘子可在?”

“你是谁?”仆从不答,只警惕的看着他,又往车上瞟了眼,双手扒住门框堵在那儿。

“我们是京里来的,与你家娘子是故交,敢问她在没在家,若是在家,劳烦小哥进去通传一声,便说顾家二郎拜访。”

长荣言语间很是客气,又冲那仆从再三作揖。

那人犹豫了下,道:“我家娘子不在,你改日来吧。”

长荣不知他话里真假,遂从荷包里掏出铜钱塞过去,仆从忙摆手,摇头。

“你便是给我一吊钱也没用,娘子去寺里礼佛了,说是过两日才回。”

车帘挑开,露出松竹般细长遒劲的手指,“可是去了西林禅寺?”

仆从应是。

顾云庭松开帘子,低眉看了眼折扇,“走。”

长荣道了谢,跳上马车,便朝着西林禅寺赶车。

饶是天气阴沉,犹有牛毛般的雨丝飘落,西林禅寺的途中依旧人流如织,车马粼粼。

寺门外停了许多车驾,可见香火很是旺盛。

长荣停在大路旁,不待拿来脚凳,顾云庭便自行下来,撑开伞,擎着抬头扫向寺门,看见“西林禅院”的描金四个大字,拢了拢披风拾阶而上。

他们自前殿往后一一寻去,却不见邵明姮的踪影,长荣便有些急了,“郎君,不若我去问问小和尚,看姮姑娘究竟在哪?”

顾云庭低眸,淡声道:“寺庙人多口杂,别去打听她,省的坏了名声。”

长荣只好干着急,来回又找了几圈,不由怀疑起邵家那位仆从。

“莫不是他诓咱们,故意遣出来的?”

“不会。”顾云庭撑着伞往甬道慢慢行走,边走边找,很是仔细。“他没回去禀报,又不知我是何身份,自己定然不敢擅作主张。”

“那姮姑娘到底在哪啊?”

长荣摸着后脑勺,望眼欲穿的到处逡巡。

此时邵明姮正在听住持讲经,因是每年一次的大法事,故而场内人潮拥挤,摩肩接踵,她穿的是男装,头发悉数梳起冠以幞头包拢,故而并未戴帷帽。

雕花矮墙斜对面的道路上,偶尔有人经过。

她抬头扫了眼,复又继续听讲,然刚听了两句,忽觉有点不对劲,遂猛地抬起头朝那眯起眼睛细细看去。

身穿雪青色襕衫着银灰色披风的男人,犹如鹤立鸡群,缓步游走在行人当中,目光四下逡巡,仿佛在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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