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鹭(140)

作者:小鱼卷 阅读记录

明楹此时听到外面传来喧嚷的声音,稍稍掀起帐幔往外看去,只看到人群之中,许久都未曾见到的霍离征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

她之前不在上京的时候,也听到过有人在谈及他大胜匈奴的事迹。

可是她却没想到,霍离征今日还能回到上京。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知晓,霍离征当初为什么孝期未满,就离开了上京,回到了边关。

她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

傅怀砚似乎是早就已经知晓了明楹看到了什么,他轻声啧了声,“怎么这么巧也能遇上。”

或许是看出明楹眼中的诧异,傅怀砚哼笑了声,“孤在你眼中,有这么像是个暴君?”

“班师回朝是他身为武将的荣耀,孤不会剥夺。”

即便是,他当真并不想看到霍离征。

明楹突然想到了霍离征还有一块令牌留在自己这里,之前他因为自己而离开了上京,明楹一直都心有愧疚。

她在此时看到霍离征,想了想,看向傅怀砚,小声道:“那皇兄,我能不能……”

傅怀砚低眼看她,多半能猜到她说的又是自己不喜欢听的。

他斩钉截铁地回道:“不能。”

他语气冷淡地又道:“孤会吃味。”

作者有话说:

杳杳:来都来了……

傅狗:?

川柏(突然出现):刀来!

红包~

第92章

他都没问明楹到底要说什么, 就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明楹挪着身子朝着他靠近了一点,问道:“皇兄怎么都不问问我想说什么?”

她有求于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好像是撒娇一般的尾音,颤颤巍巍的, 傅怀砚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这点, 此时喉间很小幅度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低眉看她:“那你说说。”

明楹思忖了一下措辞,眼睫很缓慢地眨了两下,小声对他说:“当初离开上京的时候,皇兄应当知晓, 是霍小将军开城门放我离开的。”

傅怀砚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皇妹记得还挺清楚。”

“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我总不能连这个都忘了。难道皇兄已经忘了?”

“嗯。”傅怀砚挑眉, 瞳仁之中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孤忘了。”

还特意在最后的几个字上咬重了些。

明楹不想与他在这上面纠结,毕竟是有求于人, 而且还带着一点细微的心虚。

她很快就接着道:“总之, 当初离开的时候, 霍离征还曾给过我一块刻着霍氏的令牌, 大抵是希望我这一路能顺遂,往日他身在边关, 我想着可以让人转交给他,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班师回朝,之前的事情, 我也理应当面谢谢他,然后再亲手归还于他。”

关于这块令牌,傅怀砚的确并不知情。

他没应声, 半晌了, 才摸出自己的那串手持, 慢条斯理地把玩着。

明楹凑得更近了一些,双手压在他的颈后,轻声唤他:“好不好,皇兄。”

“夫君?”

“哥哥……”

她凑得很近,身上清淡的香味也没入傅怀砚的感知里,他看上去虽然一直都是不为所动的样子,片刻后却又倏而将手中的檀珠手持放到面前的小桌上,抬手扣住明楹的脸。

“这样的话也敢对孤说。”

傅怀砚也凑近她,几乎是咫尺相距,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就是吃准了孤现在对你招架不住?”

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明楹也不免抬起眼睛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他那句话的话音落下来,明楹心中突然有点儿堵滞。

她突然想到有次昏聩的夜晚之中,傅怀砚替她清理的时候,明楹动了动酸软的腿,想到了一点之前的旧事。

她那个时候问傅怀砚,“皇兄,霍离征当初离开上京城,是你让他远走边关的吗?”

傅怀砚手中的帕子微顿,“嗯?”

明楹那时候有些昏沉,“霍小将军当初毕竟还是在孝期,因为我的事情远走边关,难免心有愧疚。”

“孤没下令。”傅怀砚帕子顺着向上,“他自请远走的。”

明楹那时候也只是随便问了一句,然后又问道:“那个时候……皇兄对他是怎么看的?”

“皇妹一定要在这种时候与孤说别的男人?”

傅怀砚随便将帕子放到一边,手指碰上去,“看来是还不够累。”

明楹缩了一下,无力地用膝弯顶他。

“混不混蛋啊你,傅怀砚。”

傅怀砚也没再闹她,将帕子又拿回来,看她实在是有点儿累的样子,轻声道:“睡吧。”

明楹原本就很困倦,也没有纠结之前的问题,意识越来越昏沉的时候,却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或许是在回答她之前的话,却又并不希望她听见。

满室檀香之中,明楹听到他声音很低地道:

“那个时候……杳杳,孤很嫉妒他。”

明楹那日醒来以后,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一直到现在,这段回忆才猛地溯洄了上来。

她想过很多,却又从来都没有想到,居然是嫉妒。

只因为那个时候,他并不是自己的顺位选择。

明楹此时设想一下,倘若傅怀砚从前也有一个很心仪的姑娘家,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现在因为从前的渊源,又要见一面,即便是诸如感激而无关风月。

她或许,也会当真很在意。

风月事,从来都无关大度。

明楹手指很细微地蜷缩了一下,她想了想,道:“那皇兄若是不允的话,便让绿枝替我送还给霍离征,之前的事情,他与我无亲无故,却对我多有帮助,今后若霍离征有其他事情相求,我也会为他略尽绵薄之力。”

或许是从前步步谨慎的日子让她太过在意旁人的感受。

所以习惯性忽略自己所想,去迁就别人。

傅怀砚垂着眼睑,拉着她的手,与她道:“孤的确并不大度。只是杳杳,对你动心的人是孤,也是孤心甘情愿。所以留在孤的身边,你不必迁就旁人。你若是想见霍离征,即便是免不了吃味,但孤并不会阻拦。”

“孤并不想限制你想做的事情。”

“日后也是一样,杳杳想做什么都可以,大胆往前走。有孤在身后,你不必在意旁人的意见,无论是谁,孤都不会让人敢置喙分毫。”

明楹微怔,就听到傅怀砚此时叩了下马车,对车外道:“先去一趟霍府。”

外面好像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明楹才听到川柏回答的声音,“是。”

外面喧嚷的声音突然好像是潮水一般退去,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高头大马之上护在她身边,明楹或许当真动过心思想引起他的注意,但也仅仅止于此了。

大概年少的时候的确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哪怕只是寥寥数面,也会让人觉得,后来遇见的所有人都不过只是尔尔。

身边的人,原本是她处心积虑想避开的人,是权衡利弊以后的最次解。

现在他又对自己说,大胆往前走,有他在身后。

人潮喧嚷之中,万人齐贺。

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少年将军不知道为什么似有所感,隔着迢迢远远的人群,往远处看了一眼。

连霍离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他只看到乌压压的人群,各个面前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

霍离征去岁离开上京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若是自己再回到这里,一定要是凯旋得胜,班师回朝。

可是现在当真实现了,所有人都赞誉他少年有名,他却又好似游离在这些人的喜色之外。

霍离征收回视线,重又往前走。

班师回朝,按照道理来说,理应要绕上京城三圈。

今日人们夹道相迎,至少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川柏坐在马车前面,低声叮嘱了马车夫几句,车夫很快就会意,捏紧缰绳往人少的地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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