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鹭(56)

作者:小鱼卷 阅读记录

明楹俯身拿起,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檀珠。

她这几日听到过一些宫中传言,大概的意思就是傅怀砚感念从前情谊,现在对春芜殿那位公主照拂有加。

所以连带着这几日的春芜殿都变得喧闹了几分,有些熟识的又或者是不熟识的人有意无意地凑近,亦有不少是存着之前吴氏的心思的,想着前来问问,能不能带着她们在太子殿下面前凑个眼熟。

甚至还有些是其他宫中的小太监与小宫女,瞧着春芜殿中,觉得这里只怕是要发迹,便弃了自己从前的宫殿,想着在这里讨一份生路。

都被绿枝拒了回去。

绿枝一向擅长对付这些,一番话足可以让那些小丫鬟小太监面面相觑,面红耳赤,自然也再也不想着前来这里讨生路了。

宫中的事情左不过就是这些,只是比之前稍微热闹了些而已,有傅怀砚的声名护着,并没有什么人敢来找不自在,倒也还算是相安无事。

晚间明楹用过膳后,只留了一盏小小的烛火,窗外弦月的清辉铺满一小片地面,她有了几分倦意,烛火刚刚熄灭之际——

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不算是很重,但是她可以确定,这是血腥味。

一根手指从背后轻轻抵住了她的唇。

明楹脊背绷得很直,她可以感受到身后的人身上带着凛冽的气息,带着方才大概是急速掠来的寒意,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发半垂在背后,有些却轻轻拂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实在说得上是暧昧的姿态。

明楹抬手轻轻抵住那个人的手腕,随后轻声道:“……皇兄。”

她转过身去,只看到傅怀砚身穿一袭玄衣,并不是如寻常时候的襕袍,还是一袭劲装,比寻常的时候要多出几分凛冽来。

而他此时身上,弥漫着血腥味。

明楹方才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是他身上即便是带着血腥味,也还是有些许檀香的味道,浸入他的指间,所以抵住明楹的唇时,她就已经察觉到这个人多半是傅怀砚。

只是……

他一连数日没有回到宫中,现在回到宫中,居然是带着伤回来,而且还是前来春芜殿,却确实是明楹没有想到的。

傅怀砚并不意外她猜出自己的身份,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倦色,轻声道:“皇妹。”

滴答。

明楹听到很细微的一声声响,她心下略微动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注意到,一滴浓稠的血液落在了地上。

是傅怀砚的血。

整个上京,恐怕也没有人有胆子敢把他伤成这样,明楹想到之前傅瑶与自己说的话,只怕是他此行处理的事情十分棘手,所以就连他自己都免不了受伤。

明楹稍微上前一步,能很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散出来的味道。

“皇兄……受伤了?”

傅怀砚轻声笑了下,只问道:“会包扎吗?”

其实留他在这里算得上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明楹自己也知晓,他们之间除了那场交易以外,原本并不应当再牵扯其他。

只是应不应当,也早已牵扯了,她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傅怀砚将他赶出去。

更何况,他现在的状况未必可以翻窗离开,总不能让他从大门中出去。

明楹手指顺着碰了碰,感受到他肩侧一片的湿濡,回道:“劳烦皇兄在此稍等我片刻,我去拿些纱布与剪子来。”

傅怀砚的脸在月色下显出几分脆弱与苍白,却丝毫不失矜贵的气质,漂亮的下颔线条流畅,他眼睑稍垂,“有劳皇妹。”

明楹得了他这句话以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剪子与纱布还有简单的伤药都被她放在殿中,明楹很轻地在屉中翻找,只是翻找的过程之中,还是难免发出些许声响。

偏殿很小,前厅稍微有些声响,红荔与绿枝都有可能发觉。

明楹动作放轻了些,在殿中找了许久,才终于找齐了东西,随后她动作轻缓地重新回到寝间。

弦月此时被一边的薄云覆盖,往来并无任何声响,傅怀砚大概是觉得殿中晦暗,又将方才被她熄灭的灯火亮了起来。

烛灯燃烧的时候,发出很细微的声响。

明楹推开寝间的门,看到傅怀砚坐在她寻常坐的小榻前。

面前的烛灯映照着他的脸侧,昏黄的灯光落入他的眉梢与瞳仁,不似寻常那般不近人情的高高在上,反而带着让人心下稍顿的惑人。

天生一副姿容昳丽的好皮相。

明楹并未因他的相貌恍神,她此时手中拿着纱布,看着傅怀砚坐在那里,神色认真地看着摊开在他面前的小册子。

如玉般的手指蜷起支在脸侧。

这本小册子,上面一一记载了她之前见过的世家子弟的优劣。

她一直摊开放在那里,时不时想起还会在添上几笔,何时会想过今日居然会被人看见。

明楹愣在原地,却恰好地,对上傅怀砚抬起来的视线。

带着瑰丽的意味。

分明带着笑意,却又不是在笑。

作者有话说:

之前的川柏(茫然):刚准备好药和纱布,人呢?

红包~

第41章

这种心思他原本就应该知晓, 可是此时这样直白地摊开在他面前,还是让明楹骤然感觉到了一点儿羞耻。

她拿着纱布的手稍微紧了紧,却突然听到傅怀砚手指在小桌上轻轻叩击了一下, 缓声道:“这上面的人, 大多中庸泛泛, 皇妹也阖该多思虑思虑。”

他似笑非笑抬眼,对明楹道:“不过,孤是觉得,这其中……还少了一个人。”

明楹按捺下心下发散的思绪, 默不作声地净了净手,然后将手中的纱布缠绕在自己手中, 剪成适宜的长度。

她轻声回道:“多谢皇兄关心。阿楹素来不贪求过多,所以纵然是这么几位,已然是奢求。”

傅怀砚轻声笑了下, 倒是没有再提。

他没有再说起关于这些, 倒是让明楹心下稍缓了些, 只是隐隐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对。

按照他的性格, 并不像是会如此偃旗息鼓的人。

方才她出殿去找东西,红荔与绿枝就在旁边的偏房之中, 难免会听到些许动静,若是前来殿中问询,那实在有些难以开口解释。

明楹稍微低了低眼。

也只能希望, 他包扎好以后能尽快离开了,也好过在这里与她说这些旁的。

她将纱布在手上缓缓绕了一下,随后道:“皇兄的伤势……我先替皇兄看看吧。”

傅怀砚手指在桌边稍稍顿住, 他另外一只手支在脸侧, 面上只是带着一点儿倦色, 倒是未见任何一点痛苦。

若不是滴下来的血与弥漫在他周围的淡淡血腥味,明楹也未必能察觉到他受了伤。

其实明楹也不知晓为什么,他受了伤没有回到东宫,而是来了春芜殿。她虽然会一些简单的包扎,但也仅仅止于这些,必然不如那些医正。

只是现在他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受重伤而置之不理。

傅怀砚稍稍抬眼,“那便有劳皇妹了。”

他端坐在小榻上,眼中倒映着惺忪而晃动的烛火,姿态从容地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褪下,放到了一旁的小榻上。

此时身上只余一件简单的锦袍,暗纹在灯火的映照下映着淡淡的色泽,领口与前襟处的扣袢是圆润的玉石,此时隐在衣襟处。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玄色的锦袍,伤势都掩在玄色的锦袍之中,是以其实并不能全然看清。

只是肩头处湿濡,还是能看得出来多半是受了很重的伤。

明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手指碰在他前襟的扣袢处,纵然是竭力避免,但是指腹还是有点儿不可避免地,轻轻剐蹭到了他的颈边。

甚至她的手指,还碰到了他的喉间突起处。

感觉到他的喉间突起处轻轻滑动了一下。

其实她也并非是没有看过,只是现下这种场景之中,还是在春芜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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