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鹭(66)

作者:小鱼卷 阅读记录

说话者觑了觑周围的人,悄声又接道:“难不成,是因为长姐在宫中与圣上之间走得近了些,现今太子才拿咱们家开刀?”

“长姐是什么人你不知晓?断然不可能会为了圣上得罪太子,况且咱们家向来不掺和这些事情,谁能成想,这容妃家中尚且相安无事,率先遭了难的居然是咱们家!”

这事王氏族亲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不过就是升迁这么一桩小事,即便是傅怀砚觉得有点儿不妥,他也已经驳了回去。

不过王骞前段时日的确与太子殿下中间起了些摩擦,但是傅怀砚一向都不会太过计较这些事情,现今这幅境况,的确是王氏从来都没有设想过的田地。

只是有太后在奔走着,想来也并无什么大事。

今日一早,长诏宫中的婢女前来为王氏送膳。

其实这原本是有些于理不合的,但是长诏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太后的居所,宫中上下素来以孝悌为先,所以狱卒们两两相望片刻,还是放行了。

王氏族人瞧见长诏宫中来人,面上皆是带着几分喜色。

只是等到他们问起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的时候,这几位前来送膳的婢女却又都是面有难色,只能摇头作答。

这件事是由太子经手,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没有准信。

王氏今时犯的错可大可小,京中氏族大多都有些阴私事情,也算是常事,只是要看傅怀砚到底是想如何处置了。

王氏族人见到婢女面露难色,心下顿时知晓现今京中状况,心下猛地打了一个突。

再过不久,他们就要被押送到政事堂中了,即便是王氏已经并无人在朝中时任一品职官,但是也知晓,现今的政事堂,几近是傅怀砚一个人说了算。

也就是他们一整个氏族,还是要被捏在傅怀砚的手中,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种全然由别人掌控命运的滋味绝对谈不上是好受,就连王氏族人自己,也不知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与傅怀砚有了过节。

只有王骞还在为自己出言挑衅傅怀砚心生懊恼,他素来娇生惯养,何曾受过牢狱之苦,现今这个时候才知晓后怕,但是也不敢与家中长辈说起自己与傅怀砚之前的事情,生怕招惹祸端。

此时像是个鹌鹑一般缩在角落之中,不曾出声。

他那时候以为自己多半是板上钉钉的御史大夫了,还想着针砭时弊,痛斥太子傅怀砚把持朝政,以下犯上,越俎代庖,谁能成想现在整个王氏的命运都捏在这位太子殿下手里。

王骞瞧着长诏宫中有人前来,眼中忍不住亮了亮,小声问道身边的人:“是姑母宫中的人……想来是事情有了转机!”

王氏族长手中提了提食盒,眸光稍沉。

夜深人静之时,王氏族长从食盒之中缓缓摸出一个暗层,拿出里面的字条。

只看到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段话:太子与傅明楹有私,东宫失德,政事堂堂审当日,当于众臣面前,揭发此不伦之举,广而告之。

切记。

傅怀砚并未想过放过王氏。

现今的这张字条,是王氏唯一的生机。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埋了一些剧情线,感情是慢慢变化的,杳杳一直都是不太信任别人的一个状态,她也需要一个契机想明白,正大光明谈恋爱不会特别久!大家放心=v=

红包~

第47章

日光熹微的时候, 明楹才骤然清醒过来,再次看到面前的卷云浮山的帐幔时,昨日的场景倏然从她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她原本是想着等傅怀砚从净室中洗漱回来替他清理一下伤口, 然后再回到春芜殿之中的。

但是却没想到, 昨日她坐在那张圈椅之上的时候, 一时觉得困倦,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记得了。

只是依稀记得有人将她从圈椅上抱起,熟悉的檀香味犹如春日雨后的清冽尾调,沾染着让人安神的气息。

明楹看了看此时殿中无人, 想着前去净室之中洗漱一下,刚刚下榻的时候, 却又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毕竟这是东宫的净室,自己昨日宿在这里已经是有些不妥当了,还是应当尽快离开比较合适。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踌躇片刻, 还是有些忍受不了, 起身准备前往净室。

东宫寝间占地颇为宽敞, 柔软的绒毯铺在地面之上,纵然是春日的早间, 也不会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凉意。

明楹并未着鞋履,经过酸梨木的雕花屏风,往里走去。

白色玉石铺就的净室此时被烛火掩映, 亮如白昼。

明楹看清此时净室中的景象,原本还有些残余的困倦顿时消失。

在满室飘荡的白色雾气之中,她只看到浴池之中, 傅怀砚手支在身后的玉石地面之上, 浮动的雾气蒸腾在他的眼睫之上, 有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流入锁骨,随后汇集到浴池的水中。

明楹在进来之前,从来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这样一幅景象。

她呆滞在原地片刻,刚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净室的时候,原本阖眼的人却骤然睁开了眼,出挑的眉眼在此时袅袅雾气之中,更显出一点儿超然的脱俗,为之惊叹的出众。

他原本手支在身后的玉石之上,此时水声浮动,他改为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颔,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的明楹。

“皇妹。”

刚巧止住明楹想要离开的步伐。

之前没有看清的细节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地闯入明楹的脑海,比如他锁骨下其实有一颗很小的痣,在上京民间说辞之中,这个位置有痣的话,多半是前世有情缘未了,今世大多是个多情种。

明楹有点儿目光在他锁骨下三寸的痣上顿住,随后大概又顿觉自己这样的行径实在是有些不妥当,轻声开口解释道:“不知皇兄此时在此沐浴,是我疏忽,因为昨日不慎在东宫睡着,我原只想前来洗——”

“嗯?疏忽。”

傅怀砚抬眼看着明楹,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尾音拖长。

“孤怎么觉得……皇妹的视线,一直落在孤的身上。”

水珠顺着他的肩颈缓缓没入水面,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此时殿中阒寂无声,明楹稍微有点儿窘迫,没想到自己目光只是在他身上顿住片刻,都能被他察觉。

明楹脑中倏而过了一下那个民间的说辞,目光在他的小痣上又看了一眼,“京中民间有传闻,说是锁骨下三寸有痣的话,多半是有前世的尘缘未了,大抵是要处处留情。”

明楹的话音绕在此时热气蒸腾的净室之中。

傅怀砚如墨玉一般的瞳仁就这么看着明楹,他片刻后轻笑了声,看着明楹道:“是么。”

“皇妹现在这么惊诧。”他顿了顿,“但之前在东宫的时候,分明应当见过才是。”

何止见过。

远去的回忆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骤然复返在明楹眼前,那日她小声啜泣之时,能感觉到他哑声唤了句杳杳,随后缓慢地用手护着她的头,好似一条锃亮的银丝,重复拉长在她的思绪之中。

窗前晃动的月色,浮动的檀香,与他压在喉间的喘息。

在思绪涣散的时候,明楹的确曾经抬手碰上这颗小痣。

在他心口上一寸的地方。

“有尘缘未了,有业债未消,或许是真的。”他语气随意,“但是处处留情……哪里传出来的话,回头让京兆尹去查查。”

哪有这样以势压人的。

“不过是早就有的一些民间说辞,也并非是指皇兄。”明楹见他不似作伪的模样,“这样的小事,哪里需要京兆尹前去查来路。”

“让皇妹误会孤处处留情,”傅怀砚抬眼,“自然算不得是小事。”

明楹手指蜷缩了一下,想了想,小声道:“我没有误会……”

其实自然也不算是误会,从前东宫不近女色的传闻也是人尽皆知,清心寡欲到了整个东宫都像是个和尚庙,上下都是修炼禅心一般的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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