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84)

作者: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戋戋怒然瞪着他。

干嘛学她说话?

两个人都记仇得要命。

又过甚久,两人才离开被糟蹋得狼狈不堪的妆镜台。还是床帐的垂幔好啊,严严实实将日光全部挡住,睡在里面又暖又旖旎。

大白天的睡觉其实不像话,况且两人才醒来没多久。不过这里非是规矩多的贺家老宅,左右他们夫妻俩自己的别院,连个下人也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只可怜晋惕终究没有权利挨间挨间搜罗临稽城的民宅,戋戋的哀嚎声再尖利,也透不过高墙,传不到晋惕耳中。

寸寸柔肠,盈盈春光,都被一人私藏罢了。

良久偃旗息鼓,戋戋清秀的脸颊滴着汗水,埋头睡在凌乱被褥间。她发丝有些凌乱,白皙肌肤上也透着几分微红,显然是疲累得紧了。就这般铅泽弗御却丝毫不影响她天生丽质的美貌,素以为绚,让人看着十分惬意。

沈舟颐支手在她身侧,静静凝视,想着自己的心事。

那些脉象知识了然于心,随时都能拿来用,哪怕现在这种暧然场面。他将她的手腕拿过来,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

片刻,他就明白了。

果然。

她果然还在防着他,偷偷吃避子药。

怒么?当然得怒。更复杂的情绪是悲哀,嫉妒,恨。

她和他都已经成婚了,她还不想生下他的孩儿,是因为心里有晋惕吗?毕竟晋惕才是她的初恋,她一开始心甘情愿想要嫁的那个人。

·

戋戋本来要被送往疫庄的,蓦然失踪不见,晋惕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沈舟颐。

两人冰冻三尺,结仇也不是一天两天。因为戋戋,没少明枪暗箭地互相算计,谁都盼着对方先死。

晋惕固然想直接把沈舟颐抓起来,但人家是良民,素无过错,晋惕手中并无把柄。

极度烦躁下,晋惕带人踹开了永仁堂的大门。

这家医馆是沈家的晋惕知道,他就守在这里,以逸待劳,不信沈舟颐抛下祖上的医馆不管。只要斯人一露面,晋惕就有办法逼出戋戋的下落。

光等着还不够,晋惕叫人砸永仁堂的牌匾,推倒大堂中琳琅陈列的珍稀药材,把王府下人穿过的烂条裤挂在永仁堂的幡旗上。

祸害沈舟颐的东西,晋惕不仅不心疼,还很爽。活计们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跪在晋惕脚下,哭嚎一片。

“叫你们掌柜的赶紧滚出来!”

“掌柜的这几日都不在柜上……”

晋惕戾然道:“好,不在是吧,今日就砸掉你们这间庸铺,叫尔等害人不浅的庸医吃吃苦头!”

巨大的动静引来不少围观百姓,如今人人都知道贺家女是沈老板明媒正娶的夫人,两人在一起天经地义。晋惕此举明摆着仗势欺人以权谋色,一时民怨鼎沸,不少人都受过永仁堂的恩惠,对跋扈可怕的晋惕敢怒不敢言。

百姓一股脑儿围堵在这条街,连正常的马车都行进不了。

阿骨木王子一行人自前些日离开钱塘后,料理属下的丧事又花掉不少时间,一路走走停停,直至今日才到皇城中来。他们带着柔羌国的文书,是欲径直入宫面见圣上的。行至永仁堂门口,被推推搡搡的人群拦住去路。

阿玛眼尖,一眼就认出永仁堂门口身姿挺拔的太岁神。

“王子小心!那不是晋惕吗?”

晋惕,化成灰他们都认识!便是晋惕害得他们三千精兵铩羽而归,杀得柔羌落花流水。

阿骨木等人都做出防备的姿态,下意识就要战斗。

然而很快意识到,晋惕纠结官兵在此处并不是堵截他们的。永仁堂被砸毁,活计和药师们头破血流,可怜巴巴跪在地上。

晋惕执行公务?或是在捣毁黑店?

阿骨木王子沉声道:“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不是柔羌的朋友。此地不宜久留,我等直接入皇宫便是。”

阿玛也觉得在理,正要挤过人群,忽闻一阵骚动,有人焦急喊道:“掌柜的来啦,掌柜的来啦!”

跟见着救星似的。

阿骨木王子对南朝的事兴趣不大,不料那位姗姗而来的掌柜一副俊秀文人骨,白衣清萧,朗然轩举,面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阿玛大惊失色,“是那人,阿猫姑娘的夫君!”

当初戋戋落在他们手中时,不愿吐露真实名姓,便随意说自己叫阿猫阿狗。柔羌人不熟悉南朝人的姓名规律,信以为真。不过阿骨木王子那日曾听邱济楚大喊那姑娘的名字,纠正道:“不是阿猫姑娘,是‘尖尖’或‘剑剑’。”

戋戋与他们属下塔泽的死大有干系,事情一涉及到戋戋,阿骨木王子便不愿轻易离去。他们拿毡帽将面目又严实遮了遮,隐没在人群深处。

台面的两男子俨然水火不容。

沈舟颐朗声质问道:“世子爷今日平白无故砸我店铺是何道理,得去临稽府好好说道说道。”

晋惕冷笑:“本世子送你去阎王爷面前好好说道说道够不够?说,贺家小姐被你弄到哪去了?”

沈舟颐:“世子真是荒唐。”

虽然按公理良俗来说晋惕不该觊觎戋戋这有夫之妇,但晋惕的靠山是圣上,戋戋亦是他拼了命用军绩换来的。天子既已许诺把贺家女赐给晋惕,那么沈舟颐再是亲夫君也得拱手退让。

“这么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两柄锋利的钢刀,虚横在沈舟颐脖颈。轻轻往前一送,就能叫沈舟颐身首异处。

沈舟颐俨然处在极大的危险,垂首叹道:“若世子执意仗势欺人,在下也束手无策。”

这时民众按捺不住,有些人喊着要还沈舟颐一个公道。毕竟永仁堂救过不少人的性命,沈舟颐平日又仗义疏财,遇到付不起药费的老弱病孺都给予布施,着实赢得不少人心。世子砸店夺妻,逼人太甚。

晋惕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对自己名声不利,便叫人放下钢刀,低声让步道:“若你肯还回戋戋来,恩怨一笔勾销,你的店铺我加倍赔还给你。”

“听不懂‘还回’二字的意思,世子强抢民女还有理了吗?”

沈舟颐顿一顿,也压低声线玩笑,“若我说……我不想让她见你呢?”

晋惕猜得没错,戋戋在沈舟颐手中。他怨毒的怒火,想把这个处处碍事处处与他作对的沈舟颐烧死。

都是沈舟颐毁掉他和戋戋一生的幸福,若不是沈舟颐,所有事都该是最美好的样子,他也不至于沦落得和赵鸣琴纠缠不清。戋戋如何能委身这种人!

晋惕阴森森道:“那对不住,唯有先送你上西天。”

沈舟颐道:“上西天?送在下西天当然容易,只怕太后那头没法交代。”

太后的头疾,还没好利索。

“世子爷有本事缓解太后她老人家的痛楚吗?”

沈舟颐这两天没入宫,因为与患病的贺小姐接触过,避讳着带晦气给太后。等这阵子风头过去,还是要入宫服侍太后的。

晋惕讥道:“你以为你是谁,整个太医院非你不可?本世子都怀疑太后娘娘的头风是你蓄意误诊的。”

沈舟颐哑然失笑。

“世子太高估我了。”

两人话不投机,眼看又要争执起来。阿骨木王子混在人群中看了个大概,看来这两个男人认识,不仅认识还有旧仇。他们柔羌一心想除掉晋惕这员猛将,是否能借尖尖她夫君的手杀人?……阿骨木王子隐隐动念。

阿玛提醒道:“又有官兵到来,王子,咱们该走了。”

新来的官兵不是别人,是大皇子养的兵。

大皇子一心想借用沈舟颐的青云之力夺得皇位,近来对他很是庇护。

晋惕见沈舟颐又搬救兵,嗤之以鼻:“沈舟颐,你除去会仰仗大皇子的鼻息,还会做什么?”

沈舟颐道:“仰鼻息如何是坏事,世子爷不也仰仗您父亲的威势和宫中那位的鼻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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