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饼(3)

作者:一刀绣春 阅读记录

谢筠意匆忙赶来时便听见江岭心定罪之辞,一时间愣在原地,茫然地看向他的父亲。武靖王脸色更沉,咬牙切齿道:“放肆!本王岂能容你这般污蔑!”

江岭心唇角含笑,眼神冷寒:“是不是污蔑王爷心里门清,您这么多年来结党营私的密函铁证已尽数在陛下手里。”

“一派胡言!!!”武靖王双眸赤红,歇斯底里。

江岭心叹息道:“王爷,纸焉能藏火?观儿,你说对不对。”随着话音落下,从他身后缓缓走来一人,长身玉立,神色清冷似寒泉溅雪,一袭白衣衬得谢筠意身上殷红喜袍格外刺眼。

沈云阶走到江岭心面前,跪下行了个大礼,叩首道:“师尊。”

谢筠意怔怔看着沈云阶:“阿云?你在说什么……”

江岭心扶起自己的爱徒,从袖中抽出陛下手谕,冷然道:“将武靖王押入诏狱!其余人等尽数收押待审。”

禁军蜂拥而上,森冷的戈矛划破漫天的红绸,谢筠意眼底只剩下被兵马踩踏在脚下的片片殷红和眼前那冰冷的白衣。泛着寒意地镣铐扣在小世子雪白的手腕上,沉重得仿佛能将那腕骨压断,束发的玉簪在推搡间不知落在了何处,青丝凌乱散落遮住他天真的眉眼。

禁军的长刀架在谢筠意肩头,他踉跄拖着镣铐与沈云阶擦肩而过。沈云阶身上的冷香依然是他熟悉的味道,近在咫尺又仿佛隔了千万里远。

“阿云……”谢筠意转过头去,千言万语噎在喉间,最后只剩下一句茫然质问:“今天不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吗……”

沈云阶身形微晃,阖眸背过身去,连一眼都不肯再给他。

第4章

武靖王谋逆一案掀起朝堂风雨,又落得无声无息。武靖王谢闵权倾朝野多年,早是帝王眼中钉,如今将这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连根拔起,自是畅快。杀伐果决的是当今陛下,出兵神速的是二十六营禁军,而真正找到武靖王谋逆铁证的则是天衣府。

只是鲜少有人知晓,在这一局里至狠至快的那把刀是握在谁手里。

金陵城,长乐坊,戏台之上正唱着一出“百花亭”,金丝玉管咽春空,蜡炬兰灯烧晓色。

沈云阶来的时候,这出戏才唱了一半。江岭心闲坐雅阁之中,手中把玩着一柄镶金嵌玉的匕首。

“师尊,您叫我来……”沈云阶话未说完,就见江岭心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沈云阶顺从地坐在江岭心身侧,不再多言,只陪着他安静看完这出戏。

落幕时,曲终人散。江岭心才端起一旁茶盏,轻声道:“观儿,你还记得七年前你是怎么离开天衣府的吗?”

沈云阶指尖泛凉,沉默起身跪在江岭心面前,平静道:“七年前,师尊同我讲朝中局势。您说,陛下心有忧患,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武靖王一日不除,便一日非河清海晏时。徒儿不才,愿为师尊分忧,自请入武靖王府为内线。”

江岭心的手轻轻抚摸着沈云阶头顶:“我的观儿长大了,这些年来你做的很好,若没有你,逆臣贼子如何能尽数伏诛。”

沈云阶下巴一紧,被江岭心的指尖捏住,被迫抬起头来。

“可是观儿,戏已经唱完了。”

沈云阶眸色沉静,声音不起波澜:“徒儿明白。”

江岭心语气中透着关切与慈悲:“只怕有人入戏太深,不肯醒来。”

“师尊!”沈云阶蓦地抬眸,对上江岭心冰冷的眼神。

江岭心松开指尖,阖眸哼唱方才那出戏,婉转惆怅,断断续续:“酒入愁肠人已醉,平白诓架为何情……为何情……”

沈云阶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攥住,脸色苍白。

清脆的声响落在沈云阶耳边,一柄冰冷精致的匕首扔在他面前。

“去吧,这戏也该落场了。”

沈云阶指尖微颤,到底还是捡起面前的匕首,从江岭心手中接过诏狱的玄武牌……

第5章

关押在诏狱的无一不是曾位高权重之人,由陛下亲审定罪,入了生死门,便再无翻身之地。诏狱阴寒森冷,不见天地,淡淡的血腥气融了每一口吐息间,没有人在此间挣扎谩骂,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沈云阶腰悬天衣令,一路走到诏狱尽头。看守的狱卒低头行了礼,开了三道锁,将他带进一间牢狱后,便无声离去。

阴暗的牢狱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手臂粗的铁锁扣在他的手腕和脚踝上。他抱着膝头一动不动,身上那件火红的喜袍上满是污黑,头发散乱成缕,遮住他的眉眼。

那本该是整个金陵活得最快意潇洒的小世子,出身高门,受尽宠爱,跳脱飞扬。他喜穿箭袖红袍,锦衣出水,玉带当风,张扬又夺目。只是如今,一切皆是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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