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66)

作者:深渊在侧 阅读记录

萧霁瑾哑声道:“小声点,你们吵到姝儿了。”

乳母不敢再说话,只在亲卫的眼神示意下抱着孩子上前,小心翼翼地道:“您看看小公子吧。”

萧霁瑾把孩子抱起来,赵煦大概是太久没见过父母,一到他怀里就停止了哭泣,还咯咯笑了起来。

萧霁瑾抬起手,想要摸他,却又放了下来:“小没良心的。”

萧霁瑾在赵煦脸上亲了一下,赵煦被他的胡茬扎得偏过头去。

萧霁瑾把孩子还给崔氏,道:“看顾好他,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崔氏连忙抱着孩子下去了。

萧霁瑾将身后房门关好,才道:“调兵,先去相府,再进宫。”

他要用鲜血染红京城,让这些人为他的姝儿陪葬。

作者有话说:

女主没死。

第49章 疯狂

◎失去盛姝的第三年,萧霁瑾终于还是疯了。◎

京城郊外的一座小镇上, 盛姝站在窗边,看着枯黄的树叶从枝头飘落。

不知煦儿怎么样,有没有哭闹, 那些人能不能照顾好他……

她忧心忡忡地想着,却听“嘭——!”的一声, 宫将离从外面跑回来道:“不好啦!萧霁瑾领兵血洗相府,又杀入皇宫, 直接弑君篡位了!”

盛姝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她猜到萧霁瑾会为她报仇,却没想到会这样疯狂。

“是五日前的事,”宫将离道,“他已经称帝, 并立, 立你为皇后,立小公子为太子。”

盛姝皱起眉来:“可我已经是一具尸骨了……”

“萧霁瑾就是个疯子!”宫将离道,“京城都传疯了, 他抱着一具焦黑的尸体当皇后,每日同吃同睡, 还要所有人把那尸体当皇后,谁敢乱说一句直接赐死。”

盛姝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这到底算什么,明明将残忍的事做尽,却又抱着一具焦黑发臭的尸骨不肯松手。

宫将离道:“我们还是想办法快走吧,我看这就是个疯子——但他对小公子还是不错的。”

盛姝眉头微皱:“你先回雍州, 免得萧霁瑾起疑心。”

宫将离被萧霁瑾放走后一直待在京城里, 伺机救下从世子府跑出来的盛姝, 如今在萧霁瑾那里“盛姝”已经葬身火海, 他若再不返回雍州反倒令人生疑。

宫将离道:“我这就回去,你在这里躲躲,过些时日我再来接你。”

“不必再来接我,”盛姝道,“我想离煦儿近一点。”

萧霁瑾俨然成了疯子,她怕事情失控,更怕煦儿受苦,她只想远远地守着她的煦儿。

宫将离离开之后,盛姝又搬了两次家,后来终于在京郊的一座小村庄里安顿下来。

她学着那里的妇人织布,每过十日进一次城,换取粮食和银钱,顺便打听些消息。

每次进城,都能听到关于帝后的传闻,萧霁瑾似乎真将那具尸体当成了活人,一直不肯让她入土为安。

但除了抱着尸体、不肯纳后宫之外,他这位皇帝当的也算贤明,时日久了,人们竟赞扬起了帝后深情,坊间甚至有小册子以此为原型,写起了人鬼情未了的凄美爱情故事。

这些事盛姝只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话,有时听来竟还觉得甚是有趣。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已是两年光阴过去。

于盛姝而言,这两年平淡如水,不过弹指一挥间。

于萧霁瑾而言,却是抱着冰冷的尸体,时时刻刻煎熬着的两年。

只有偶尔见到煦儿时,他才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一日清晨,萧霁瑾正在半睡半醒间,突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声响。

他披衣起身,走过镂空檀木雕花窗格,就见书桌旁奏章落了一地,两岁的煦儿正坐在其中,双手将磕掉一个角的玉玺从地上捧起来。

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他就没怎么抱过煦儿了,只是偶尔由乳母带着过来,隔着几步远看上一眼。

不知不觉间,他和姝儿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萧霁瑾走过去,想和他说话,他却丢了玉玺往后躲,像是害怕的样子。

萧霁瑾向他伸出手:“煦儿,我是爹爹。”

然而赵煦久久不敢回应。

萧霁瑾有些无奈,莫说是两岁的稚童,任由谁看到他整日抱着一具焦黑的尸体也会害怕。

可是……

罢了。

萧霁瑾在他对面坐下,把玉玺拿起来递给他:“我陪你玩。”

煦儿犹豫片刻,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走到他面前接过玉玺,然后坐在那里继续玩起来。

在晦暗的光线下,萧霁瑾陪着他把那些奏章搭成房屋,又把砚台之类当做人放进去,或者将奏折摞成半人高,再一把推倒。

发现小太子走丢的乳母找过来时,看到了便是他们父子将奏折推倒哈哈大笑的场景。

不由得眼眶一红,默默退了出去。

及至天光大亮之时,煦儿坐在萧霁瑾怀里,抓着他的手,让他将那些奏折重新搭起来。

萧霁瑾抱着他,认真地道:“煦儿,爹爹抱你进去好吗?”

赵煦此时早已忘记从前见过的惊悚的一面,只是搂着萧霁瑾的脖子,呐呐道:“爹爹抱。”

萧霁瑾便抱着他起来,带他去了内室,走到那张放着尸骨的床前。

赵煦被吓得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一动不敢动,几乎要哭出来。

萧霁瑾抚着他的背:“煦儿别怕,这是你娘亲,娘亲很疼煦儿的,你一直不来见她,她会想你的。”

赵煦盯着那具尸骨,别过头,趴在他肩膀上道:“不是娘亲,不是娘亲……”

萧霁瑾先是有些失落,而后突然萌生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这真的是盛姝吗?

他悲戚地想:“姝儿早已被我逼死在那场火海里,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赵煦催促道:“爹爹,走。”

“好。”萧霁瑾抱着他出去,将他还给在外等候多时的乳母。

可自那日之后,他就像着了心魔一样,明明事实便是如此,却还是忍不住侥幸,忍不住想万一,想着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这不是姝儿。

这两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盼望姝儿还活着,盼望得久了,就成了心魔。

而煦儿的一句话,让这心魔再也压不住了。

恰在这时,肃慎蠢蠢欲动,再次举兵来犯。

萧霁瑾只对驻守边境的守将下了一道密旨:“退至雁门关内。”

朝堂上,朝臣们为派谁前去迎敌争吵不休,萧霁瑾只用手撑着额头,始终一言不发。

后来所有朝臣都看向他,等着他来裁断,他却只是起身道:“皇后该醒了,朕去看看她。”

朝臣们知道他对皇后用情至深,也习惯了他时常说出的这些令人脊背发寒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几个老臣走出宫殿,三言两语一合计,决定以后每日轮流给两岁的小太子讲学。

不是他们杞人忧天,而是这位陛下整日神色阴郁,言语癫狂,指不定哪日就真的疯了,他们要早做打算。

萧霁瑾一路沉默不语,直到来到“盛姝”面前,才终于开口道:“姝儿,我知道你不想我做个昏君,可我真的撑不住了。”

他握住那只焦黑的手:“姝儿,我不想当皇帝了,我原想着将煦儿养育成人便去寻你,可我坚持不住了。

宋端在雍州势力如日中天,这皇帝给他做好了,想来他也不会亏待我们的煦儿。”

“至于我,”他眼角湿润道,“我去陪着你好不好,我知错了,你别再躲我了,要打要骂都随你,别再这样惩罚我了……”

他的眼泪止不住掉落,面前那人却只是静静地躺着,分辨不出五官的面容对着他,像是在望着他一样。

萧霁瑾觉得心口很疼,他捂住胸口,渐渐哽咽起来。

“姝儿,我真的好想你……”

*

九月中旬,肃慎不费一兵一卒攻克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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