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男妃(147)

作者:清污 阅读记录

小凡瞠目,一想便知王缜求什么,触碰到匕首的那只手便似遭了针刺般抽了回去。

王缜苦笑:“我也是不得已,想给来生投个保票。”

小凡不解,偏头疑惑地看着他。

王缜目光灼灼:“我今生如此对你,想你定是生生世世都不愿再见我!可、可如若今生我死在你手,那么你便是我的仇人!你此生是我的仇人,我做了鬼便会苦苦寻你!啊,莫怕莫怕!我不会害你,只为投胎前看个真切,来生就算做畜生做虫豸,我都能寻着你了!就算……就算你不认得我,我也要……”

“别说了!”小凡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戚,扑在王缜膝上失声痛哭。

王缜疼惜地抚摸小凡的头,又茫然四顾,最后看向身下坐着的龙椅,自嘲地笑。

“小凡啊,我此刻才知道,一生所求的这龙座,这皇权,竟如幻境一般虚无,到头来,梦醒了一场空,命都耗到了尽头,才惊觉本已拥有了的,都被我一路走来,丢了,散了啊。”

小凡抽泣了一阵,缓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王缜:“将军,如若此生重来,你会做何取舍?”

王缜凝视小凡,左手紧握他手腕:“如若此生重来,我愿与你遁世隐居,田园农舍,自在相守!”

话音才落,便见小凡脸上悲痛尽散,眼神由迷蒙变得清澈,进而炯灿如星。

王缜诧然,摸不准小凡此刻在思量着什么。

却见小凡吸了吸鼻子,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大通殿外,一片混沌。

此前的几个时辰,蒙千寒先是前往诏狱救出林猛等人,又着手下十几个有威望的,各骑一匹良驹,各执一展皇旗,分头向乾坤城四向八方奔走,一路扬声喊话:王缜被擒,赦然服罪!吾皇白氏,万世一统!

随行又附几支精锐兵众,若敌对者降了,那便收伏旗下,但有冥顽不灵者,格杀勿论!

蒙千寒亲驾上马,手举神扈虎符,直奔其领军而去。高头大马之上,蒙千寒伸直了手臂,虎符高举入空,无需多言,神扈兵众便知王缜已降,大势已去。

顷刻间,哀戚嚎啕者、颓然若失者、,迷惘无措者、,愤慨怒骂者、抑或快意叫好者,在这大内皇宫的混战场上,众生百象,好似群魔乱舞。

可混战易起不易散,蒙千寒忙召令左右、分头部署,特令:劝降为首,打压次之,万不得已便动杀戮!定要速将大内乱战平息下去!

期间,白朗一直由蒙千寒安排的得力侍卫守着,匿身于皇宫一处偏殿内。眼见东方破晓,外面杀声渐弱,却仍听得有人叫嚣:“我等誓死效忠王缜!白家小朗儿缩头乌龟怯懦无能,不如王缜半分!”

这便是顽固至极了。侍卫们提刀屏息,一边盯着门外动静,一边偷觑白朗脸色,那些不敬甚至折辱的言语频频入耳,白朗虽面色沉稳,却将嘴唇紧抿,侍卫们都有些惶然,生怕白朗一时意起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又过了一阵,白朗果然奋起,待侍卫们反应过来,已是箭步冲出殿外。几个人忙跟上去,一边护其周身,一边恭敬相劝,可白朗却毅然稳步,途中经过一处防垒,将上面插着的皇旗取下,一路高举,直奔祭奉白氏先祖的一统堂。

那里也是大内皇宫的至高处,白朗立于堂前祭坛,如此空旷至远,他却毫无忌惮地将自己暴露于众人之上,此时东方破晓,晨阳刺空,万丈光芒,如神明普世。

白朗一袭龙袍加身,长发在晨风中扬起,手中旗杆拄立身侧,威严皇旗在他头顶飘摇,那一股浩然正气,那一身帝王威仪,矗立于晨光中的男子,不动不语,却通身散发着令人由不得的震慑和圣明。

身后苦苦追随的侍卫们都不敢上前,近处打杀的逆贼都不禁畏却,白朗却仍面容沉郁稳重,目光扫视皇宫四处,眼眸忽而一凛,旋即将手中旗杆举起,杆底朝前抛了出去。

顷刻间,但闻一声惨叫,只见东南一隅十丈开外,一人自屋角檐间轰然坠地。众人皆是骇然惊呼,坠地者的心口被白朗抛出的旗杆尖端贯穿,那人手里还虚握着一副弓箭。

原来这贼子藏于远处檐间,意欲趁白朗站在空旷处而射箭杀之。他藏得虽隐蔽,却被白朗一眼识破,而白朗将百余斤重的旗杆抛出十丈开外,又极精准地取其心门,足见白朗绝非那些顽固逆贼口中的不堪,反而是武功精奇,气魄更是动摇天地。

这一举着实震慑,竟令一片乱象堪堪息止。待众人皆战战兢兢仰视过来,白朗负手矗立,声如洪钟:“大昭江山,天命神授。白氏社稷,天下正统。顺我者,民昌世盛;逆我者,人神共诛!”

一语既出,回声激荡,众人不由得臣服跪拜,山呼万岁。

第一八九章 潭底

白朗亲躬统筹,蒙千寒尽心辅佐,着力处置这场宫廷哗变;期间有人惊惶来报,大通殿内未见王缜与小凡,二人死生不明。

蒙千寒心下揣测了片刻,擅将此事压下,待着人又仔细寻了半日,确是寻不得了,才上报了白朗。

都是明朗人,是故白朗与蒙千寒心照不宣,此举定是那聪慧过人的小凡所为,想必是他用尽了心思,趁宫中乱变,白朗等人无暇他顾,便助王缜逃出皇宫。

然则小凡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再聪慧过人,又怎能凭其一己之力,助已成废人的王缜逃脱升天?

再一想来,宫廷哗变,这么大的乱子,生性好惹是非的百里斩竟未曾出手搅和,那么这一阵子里,不堪寂寞的妖郎又在做什么消遣?

白朗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蒙千寒,只见这魁梧汉子竟有些讪讪,脸颊飘起了层层绯红。白朗哼笑了一声,闲闲地道:

“唉,也罢也罢,想这王缜狂傲自居,现下已成废人,就算活着,也是心有不甘、内怀郁郁,又定是再搅不出什么风浪的,朕便放过这个奸佞,也放过助这奸佞逃脱的人吧。”

此话一出,白朗偷觑蒙千寒脸色,果然见他松开了紧锁的眉头,还明显地吁了口气,一时欣喜过头,便不择言道:“多谢圣上。”

白朗立马抓住:“咦?朕赦免王缜及其同党,蒙将军缘何言谢?”

“呃……”蒙千寒顿时语塞,面上又现惶恐。

正自不知如何圆说,抬眼一见,白朗正清风和悦地看着他笑,蒙千寒便知这昔日风流太子擎等着看他笑话,难免微愠之余,却也放宽了心。

遂正色道:“皇上适才所言,有失偏颇。”

白朗蹙眉:“哦?”

“皇上,草民已不再是什么蒙将军了。”

此话一出,白朗不禁怔然。不曾想蒙千寒顾左右而言他,将君臣对话从王缜逃脱之事,转至了他的郑重请辞。

白朗兀自沉吟,面上明显的感怀之意。

蒙千寒也有些伤情,才欲出言相劝,白朗抬手将他话截住:“蒙将军……哦,蒙大哥无需挂怀,朕都懂得,如今奸佞已除,你助我将这江山完好无损地夺了回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又狡黠一笑,道:“更何况,就算朕留得住你,也惹不起尊夫人哦!”

蒙千寒一愣,白朗登时爆笑仰合,近旁侍候的小顺子都忍不住掩面偷笑。蒙千寒好不窘然,遂又想着,就算这白朗在臣下面前何等威仪,骨子里还是那个雅痞风流的性情公子。

蒙千寒打算平息了这场宫变后再正式还以官职,就这样夜以继日地忙活了三天,才将皇宫上下打点妥当。

第四日晨,蒙千寒一早便被召入乾祚宫,行礼后,细看白朗,顿觉他面色微变,似是心事凝重。

蒙千寒与白朗多年默契,才察觉得到这点微末异常,而白朗表面上一如既往,公事口吻向蒙千寒道:“你看看这个。”

已擢升御前太监的小顺子将一道文书递了过来,蒙千寒捧在手里看了片刻,便明白了白朗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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