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婢+番外(182)

作者:苏小颠 阅读记录

那心腹知晓了沈妙贞的哀求, 叫沈妙贞又抄录了一封一样的, 一封飞鸽传书, 一封快马加鞭去往北宁府。

果然, 不到半月,沈妙贞就收到了回信,是温齐的亲笔信。

温齐信中说, 裴邺去了昭武军后的确分在了他的麾下, 第一次于蛮族交战,便立了个小功, 得了赏银。

但蛮族突袭于北宁交壤的顺宁,昭武军驰援途中, 裴邺带着一小队人马,为了拖住深入腹地的蛮族骑兵,进行了惨烈的厮杀,虽然勉强拖住了他们, 那只小队也全军覆没。

温齐回去也找过,那处是一出悬崖, 下面便是低洼的谷地水潭, 他们没有找到裴邺的尸身,但在此种情形下, 裴邺绝不可能还活着, 若是活着也早就能归队了。

后面便是洋洋洒洒, 温齐的愧疚之预,沈妙贞托他照应裴邺,他却没有做到,自觉无颜面面对她。

战场之上,说护住谁,本就是笑话,战事瞬息万变,即便小公爷有心,可他毕竟不是神。

沈妙贞听他留在西京的这个心腹说了,这一回蛮族突袭,小公爷也受了不小的伤,到现在还在卧床静养。

若不是因为她的事,别人去信,请求温齐帮忙查人找人,他必然是不理会的。

这封信给裴郤也看了,本来还心存侥幸的的他,顿时也瘫软下来。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他们这个裴家,一直在前面遮风挡雨的大树,从十二岁起就去码头搬货养家,让这个从穷困潦倒,一碗破米粥轮着喝的家,变成吃饱穿暖还使的起奴婢的小康之家,这个主心骨,没有了。

他此时想哭,但半个月的拉扯,眼泪早就流干了,而面对亲娘的泪水,他也不能哭泣,连大嫂都支撑着这个家,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妇人。

于氏早就没了那天跟沈妙贞撒泼打滚的精神气。

裴邺的死,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她并非是个纯然不通情理的农妇,除了偏袒二郎,在情绪到达了顶点过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的举动,只是一下子好像老了不少。

沉默,在沈妙贞和裴郤之间,只有无尽的沉默和于氏低低的哭泣。

良久,沈妙贞终于说了话。

“办丧事吧。”

裴邺为国捐躯,却连尸身都没能留下,她仍然记得,当初裴邺与她开玩笑,说若他将来成了大将军,必然精忠报国,为大梁百姓而战,便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所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便是他们武人的家国气概。

那时,她还生了气,恨恨的去拧他的耳朵,拧的他嗷嗷叫唤。

裴邺这才凑过来跟她保证,他一定会活着回来,还嬉皮笑脸跟她调笑,说他的小娇妻这么美貌,他可不能死在战场上,到时候叫娇妻嫁给了别人,让别人享受这温柔乡。

而一转眼的功夫,他就这么的离开了自己。

屋内已经挂上了白帐,身上也穿了孝衣,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木,里头却空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尸身,只能一一身衣裳来代替。

灵堂上,沈妙贞神色茫然,机械的在那里烧着纸。

于氏在低低的哭泣,她哭的眼睛都快瞎了,眼泪都要流不出来了。

沈妙贞在问着自己,她爱裴邺吗?应当是有一点爱的。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终归在她生命中留下不可忽视的一抹刻痕,而他待她也很好,温柔又体贴,还会小意哄她。

遇到能如此契合的夫君,实属不易,沈妙贞的心就算是冰做的,也会慢慢被捂化,更何况她本就有意跟他好好相处,两人自然情投意合。

可要说她有多么深爱,爱到恨不得与跟他一起去,跟他生不同衾死同穴,却也远远没有到那个程度。

算起来,她与裴邺从成婚到他去北宁,他们其实只相处了四个多月的时间,这短暂的婚姻,刚让她品尝到了一点微微的甜蜜,剩下的便只有苦涩。

她觉得茫然,不知以后该怎么办,该怎么走下去。

而茫然之余,却只觉得自己可笑,千方百计从六公子身边离开,与趴在自己身上吸血的沈家决裂,最后居然是这么一个结局。

新婚不到一年,就变成了寡妇。

她才只有十七岁,是个很年轻的岁数,却好似经历了人生的许多磨难和坎坷,心态像个垂垂老矣的妇人。

她总不能跟着裴邺一起去死,日子还得继续,仍然得活下去。

刚才还打发了一群来闹事要债的人,若不是温齐留下的那个心腹小哥,带着温家家丁出手,怕是这些人就要大闹灵堂,把裴邺的棺材都要砸了。

她果然说中了,这些放印子钱的人,从洛京追到了西京,但到底还顾着这里是天子脚下,可要不是温家的名声震慑住了这些人,裴邺又是为国捐躯的英雄,怕是他们还要闹下去。

而只会窝里横的于氏,这一回却不敢当着那些人的面撒泼,吓得龟缩在屏风后面,听着她从容不迫的跟那些要债人交涉。

她一点也不害怕,说话有理有据。

拿出已经分家的证据给那些要债人看,丝毫不害怕那些高大男人的狰狞面容。

“我们一房与二房早已分家,这是我婆母与小叔签字画押的字据,然而我们供养婆母乃是天经地义,小叔不良于行,且没有成婚,我夫君心善,顾念兄弟感情,所以小叔也暂时跟着我们生活。”

“裴邦欠下的银子,按的手印画的押留的名字都是他自己,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来我家里闹,是要视大梁律法于无物吗?”

她一身素衣,却不慌不忙,说话有理有据:“若你们不服,可以去官府告我们,官府若判我们赔,我们认赔,可你们在这里,在我夫君的灵堂捣乱,我现在便报官来抓你们,我夫君乃是昭武军正六品车骑校尉,他是打蛮族人而死的,是为大梁而死的,是非曲直,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在她掷地有声的抗争下,又有温家人在一边虎视眈眈,那些讨债人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这一回,于氏再也不敢跟她对着干,甚至连说话都是轻轻地。

“你的变化倒是很大。”

说话的乃是裴境,他上了一炷香后,就坐到一旁,默默的看沈妙贞在那里烧纸。

“我竟不知,你居然有如此的勇气,跟那些凶神恶煞对峙。”

裴境没有变,除了消瘦些,他更加的意气风发了也更加精神,与沈妙贞相比,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做西京府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便升任了兵部左侍郎。

沈妙贞看都没有看裴境,只是默默的烧着纸,望着裴邺的牌位出神。

“经历了这么多,若是还不成长,还是那个遇事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小姑娘,那我岂不是也太没出息了一些。”

她披麻戴孝,穿着一身白衣,褪去一身钗环,乌黑的鬓发上只簪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好似在短短的时间内,她就褪去了一身的稚气,变得成熟,变得妩媚,变得更像一个女人,却也变得更加坚强。

时间让她变得从容而坦荡,她并没有因夫君的去世而变得惊慌失措,楚楚可怜,不知该去依靠谁。

她没有如他所想,成为柔弱的菟丝花,反而成长为一颗挺拔的凤凰木。

这种能够接受任何风雨洗礼的从容,让她变得更加迷人,也更加有吸引力,裴境很想去摸一摸她的鬓发,去亲亲她的泪眼。

告诉她,不必怕,他在这里,会一直保护她。

然而一切的设想,根本就没有表现的机会,这让他觉得沮丧,有种事情脱轨变得不受控制的感觉,让裴境开始力不从心。

然而这个姑娘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不能把控的。

他很想问一问她,能不能再爱他,好像也得不到这个回答了。

“还没恭贺六叔,高升从三品大员。”

此刻灵堂内并没有旁人,于氏因为哭的疲惫,沈妙贞叫人将她扶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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