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婢+番外(6)

作者:苏小颠 阅读记录

裴境便叫人一本一本拿出来在炭火边烘,烘干些再一本本放好。

沈妙贞认真听徽墨讲怎么将书摊开,怎么放到炉边烘烤。

徽墨只示范了一遍,又瞧她做,看她做的像模像样的,心里点头,不是个手脚笨的,若是不伶俐,在流风阁干活可干不下去。

因今日下雪,裴境便不去角楼读书,而是在书房里头。

他住的主屋,卧室跟书房是连着的,因他喜欢轩朗开阔,卧室与书房之间也没打隔断,只用一扇黄梨木的大屏风隔开,外头便是书房。

裴境虽中了案首,现在又是冬假,他却并不肯放松,每日都要温书练字。

他从小心性坚忍,又始终觉得读书科举没有捷径可走,天道酬勤,唯有更加用功才行,需早早为乡试做准备。

他坐到书桌前,生宣已经在给他磨墨,也不知这丫头在看什么,磨的墨也稀稀的。

裴境有点苦恼,他的这几个丫头已经算是裴府出挑的,这个出挑并不是说容貌,他对那些有几分姿色变想飞上枝头攀龙附凤的狐媚子并不感兴趣。这指的是干活手脚麻利,凡事说一遍便做的很好,不用每次都耳提面命的提醒。

可哪怕流风阁的丫鬟都已经算是不错,却仍无法做到让裴境完全满意,就比如现在,这磨的稀稀拉拉的墨汁。

待她将墨条放好,裴境看了一眼,墨条面变得不平,一角缺了一块。

裴境板起脸,本想说她几句,看见她满脸向往的看着窗外的雪跃跃欲试,现在是冬假,别人都歇在家里,他自己勤奋不说,还要拘着丫鬟又研墨又烘书的。

心中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二等丫鬟,不伶挑,年纪又小,罢了。

他便打算将那稀稀的墨汁到了,再重新自己磨,一眼瞧见那只白瓷耳瓶,上头挂着一串红。

拿过来一瞧,是五朵红梅被软绳串成一个结,下面还编了个络子,五朵红梅被串成了个圆形,虽简陋,倒别有一意趣,可见编的人心里有些巧思。

将耳瓶的木塞打开,一股梅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梅雪在温暖的房里已经化成水,雪水清澈,不见一点杂质。

果然是一点点采集花瓣上的雪,不是用树枝上地上的雪混杂的。

白瓷瓶,混合着梅花香气的雪水,还有挂在瓷瓶耳朵上那络子,他没去梅园,脑海中却有了梅园的盛景,白雪红梅,一定极美。

他看向那个给他带来这雪中梅信的丫头。

瞧见她低着头,手里头捧着一本书,正是他的那本中庸,她拎起一页烘烤,等这页没那么潮了便再翻下一页。

她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卷,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做的认真极了,不过是烘书,她却干的好似他在研读考卷似的那么专注。

她身上虽换了夹棉的衣裳,这身鹅黄嫩绿将她瘦弱的小脸衬出几分白来。

不过这身衣裳明显不合身,宽松不少。

对于认真的人,裴境总有几分欣赏在,这孩子是个可教的。

“端砚。”他开口叫她。

沈妙贞茫然抬头,有点没反应过来。

徽墨急忙推了推她:“公子叫你呢,快过去!”

沈妙贞放下手里那本书,过去行了一礼:“公子。”

裴境指着砚台和墨条:“可会磨墨?”

沈妙贞摇了摇头:“回公子的话,奴婢在老太太院子里干的都是杂活,没有磨过墨。”

想来也是,她原本一个三等丫鬟,也接触不到近身伺候的活儿。

裴境点点头:“无妨,你来试试,我教你。”

“砚台里先放一滴清水,墨条持平,莫要伤了角,划着圈磨几十下。”

沈妙贞小心翼翼的按照他说的做。

“你瞧瞧墨头可软一些了?这时候便得用些力,划大一些的圈儿,慢慢的来。”

虽只是个磨墨的活计,磨完后沈妙贞却差点出了一身的汗,因为这是头一回公子吩咐她做事,还亲自教亲自监督,她生怕出什么差错,惹了公子生气再丢了这一个月三百文的好差事,焉能有个不紧张?

裴境看了看砚台里的墨汁,用毛笔沾了沾写了一个字,不稀不稠正正好。

裴境满意了,见沈妙贞鼻头都沁出几滴小小的汗珠。

“以后你就在书房侍候笔墨吧。”

沈妙贞眨了眨眼睛,低头应了。

徽墨心里头惊讶,这个端砚实在好本事,得了公子的青眼,以后在公子身边伺候笔墨,还愁没有出头的时候。

她有点怀疑端砚是个心机重得,又瞧她那副长相实在不像。

今日若不是纹枰拿着鸡毛当令箭想要拿捏端砚,让她自己去采梅露,她又怎会得了这样的机会呢。

又看生宣,不仅不在意还满脸的高兴,高兴终于不用在裴境边上伺候,一个伺候的不好就要被公子训斥一通,她这些日子都吃不好睡不好了。

好好的冬假,公子也不歇着,还要读书,她们这些丫鬟便也不得休息,陪着公子熬。

现在有了端砚这个倒霉蛋顶上,她可太高兴了。她不仅不生气还要好好谢谢她呢。

生宣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徽墨摇摇头。

裴境闷头写了一篇述论,写完已经过了两时辰还有。

见裴境没别的吩咐,沈妙贞便跟徽墨一起去烘书。

他的述论写完,她们也将书烘完了,正一本本放回原来的位置去。

徽墨瞧了瞧时辰,便见生宣去膳房拿饭。

“公子看书的时候最喜安静,咱们在旁边伺候着不要说话,不过做些自己的事倒是可以,你可以拿些针线活来做,这个公子是允了的。”

沈妙贞点点头,想些正好可以将黄鹂姐姐那被面给做了。

生宣拿了饭回来,蒸的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一盘胭脂鸭脯,两只炸野鸡子,一大碗燕皮馄饨汤,还有一盘黄黄的白灼白菜心。

裴境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脯入口,微微一顿,继续吃了下去。

“公子,今儿刘善家的嫂子告了假,没在厨上,是柳家婶子做的饭食。”

裴境点点头,并没有责怪生宣。

刘善家的不在,没能做饭,难道因为这怪罪取饭食的人?

柳家婶子做的饭一惯爱多用油,因老太太和裴二都爱吃香的。

裴境却爱吃素淡些的苏杭菜,今儿这午膳,的确不合口味。

平日他是要吃两碗饭的,今日却只用了一碗,菜也剩了不少。

徽墨很是担忧,叫生宣取了一盘子糕点放着,以防公子下午饿了没嚼的东西。

待裴境午休,沈妙贞不解:“徽墨姐姐,我看咱们流风阁不是有个小厨房吗?公子若是吃的不合口,可以自己开灶做一些。”

“唉,你不懂,咱们公子最是重规矩,连二公子那边都不曾自己单独请厨子另开灶,公子怎么肯叫人说他特殊呢。公子也总说用膳也要有时有刻,不到时辰是绝不用膳的,我也只能备些糕点。”

“……”

沈妙贞不太懂,有这个条件不利用,难道不是大傻子?

怎么会有六公子这样的人,还亏待自己?

可能这就是大家公子,跟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奴婢想法是不一样的。

用过了晚膳,紫毫红着眼睛进了来,低头便拜,跟公子求情请几天的假,她娘病了,家里没人伺候。她哥嫂不孝顺,不给老娘拿钱买药,要将她娘扔出去。

候门也有候门的规矩,丫鬟告假回家,得由管家的夫人批准,另给丫鬟拿府里的铺盖。

怕的便是丫鬟回家了带了什么病,回府里再传染给主子。

现在管家的娘子是三房的夫人,三老爷是庶出,三太太怕压不住这些下人,管的严厉。好些丫鬟家里头人病了,除非是病死了,否则是不给假的。

紫毫没奈何只能来求公子。

裴境果然同意了,叫紫毫拿自己的对牌去跟三太太说,另叫徽墨取了二两银子给紫毫,叫她去给自己娘亲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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